水蒸气氤氲的玻璃窗上,红衣女子的轮廓缓缓转身。
我的呼吸停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雾气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苍白的侧脸轮廓……
然后,是挺秀的鼻梁,没有血色的嘴唇……
最后,是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却空洞无神的眼睛,瞳孔漆黑,深不见底,仿佛两个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她的脸,和报纸上那个笑容温婉的名伶白玉兰,一模一样!
但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哀怨和死寂。
她透过雾气,静静地“看”着我。
嘴角,缓缓向上扯起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弧度。
那不是笑,是刻骨的怨毒!
“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猛退,撞翻了椅子,热水瓶摔在地上炸开,滚烫的开水四溅!
我顾不得烫伤,连滚带爬扑到门边,疯狂拧动门把手!
门锁死了!拧不动!
我惊恐地回头——
玻璃窗上,那张惨白的脸,嘴角的诡异笑容越来越大,几乎咧到耳根!
她抬起一只由雾气凝结的、苍白的手,缓缓地、朝着玻璃窗内……我的方向……伸了过来!
滚烫的开水注入饭盒,灼热的水蒸气“噗”地腾起,像一团白色的鬼魅,瞬间扑满了冰冷的玻璃窗,形成一片浓稠的、不断流动的雾墙。
我手里还提着空空的热水瓶,目光却像被施了定身咒,死死地钉在了那片白茫茫的窗户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擂动,撞击着我的耳膜,声音大得盖过了一切。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急速窜升,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连指尖都变得麻木。
雾气在玻璃上凝聚、流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以水汽为墨,勾勒着什么。
先是一头如瀑的长发轮廓,黑得像是凝固的夜。接着,是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然后,是消瘦的、穿着大红嫁衣的肩膀轮廓……那红色,即使在朦胧的水汽中,也透着一股妖异刺眼的光泽。
她……她在转身!
雾气构成的轮廓,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一点一点地……从背对着我,转向侧面……
我能看到她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侧脸轮廓,线条优美,却透着死气。
挺秀的鼻梁……没有血色的、薄薄的嘴唇……
最后……是眼睛!
雾气勾勒出了一双眼睛的轮廓!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标准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但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漆黑孔洞!像两个漩涡,又像是两口通往地狱的深井,散发着无尽的空洞、哀怨和冰冷的死寂!
这张脸……这张由水汽凝结成的、模糊而又清晰的脸……
和刚才旧报纸头版照片上,那个笑容温婉、气质娴静的名伶白玉兰……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白玉兰,眉眼含笑,充满生气。而此刻,雾气中这张脸,虽然有着相同的五官,却没有任何表情,肌肉僵硬得像石膏像,皮肤苍白得像刷了白垩。尤其是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和微微向上扯起的、僵硬的嘴角,组合成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头皮炸裂的怨毒和嘲弄!
她透过氤氲的雾气,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精准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我!
嘴角那个僵硬的弧度,开始慢慢拉大,向两边延伸,几乎要裂到耳根!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口腔!那不是笑!是诅咒!是刻骨铭心的怨恨!
“呃啊啊啊啊——!!!”
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巨手,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然后狠狠捏爆!我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猛地向后弹去!
“哐当!” 身后的木头椅子被撞翻在地!
“啪嚓——!!!” 我手中提着的空热水瓶脱手飞出,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内胆瞬间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滚烫的开水和碎玻璃渣四处飞溅!几滴开水溅到我的小腿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但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一切!我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连滚带爬地扑到宿舍门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门把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拧动、拉扯!
“咔哒!咔哒!咔哒!”
门把手纹丝不动!门锁像是从外面被焊死了!任凭我如何用力,就是打不开!
“开门!开门啊!放我出去!” 我绝望地哭喊着,用肩膀疯狂地撞击着单薄的木门,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却依旧紧闭!
就在这时——
我猛地回过头,充满惊恐和绝望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窗户!
玻璃窗上,那片浓郁的雾气中,那张属于白玉兰的、惨白而怨毒的脸,嘴角那个裂到耳根的诡异笑容,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狰狞!更可怕的是,她那只由雾气凝结而成的、苍白纤细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带着一种冰冷的、执着的意念,缓缓地、慢慢地……穿透了浓郁的雾气,朝着玻璃窗的内侧……朝着被困在屋内的我……伸了过来!
仿佛下一秒,那只冰冷的手就要突破玻璃的阻隔,抓住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