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纵指节发白：
“杜申，把压单密度提到最大，11:15之前必须看到22.99。”
杜申十指翻飞，声音稳：
“筹码够，砸。”
屏幕上的卖盘瞬间膨胀，行情像被按住脖子往下摁——
卖三 23.07 6万手
卖二 23.06 8万手
卖一 23.05 10万手
11:02。
23.07→ 23.06 → 23.05……
可刚到23.05，买盘突然“叮”地长出一片红森林：
23.05，8 万手，b；
23.06，5 万手，b；
23.07，3 万手，b。
量、价、速，严丝合缝，像一把尺子量着他们的手。
黎奥眯起眼：“对方把单拆成锯齿，一口口吃我们，像在数我们的牙。”
裴雪丞把直播大屏切到盘口，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缝：
“散户不跟了，全是G7***8！
慢变量在23.05跟我们换筹。”
顾天纵：“换就换，继续加空，压到他们胃出血。”
11:05。
杜申的算法再次推峰：
卖三 23.07 9万手
卖二 23.06 10万手
卖一 23.05 15万手
可红森林几乎同步长高——
b 23.04 10万手
b 23.03 9万手
b 23.02 8万手
行情像被两架推土机对顶，成交明细刷成一条红瀑布，绿柱刚出，红柱立刻反包。
卖盘刚挂，买盘同一秒咬住。
分时线被钉死在23.05–23.06，分时线拉成一条平直的心电图。
成交量却疯狂放大——短短七分钟，25.6亿。
11:12。
杜申忽然“嗒”一声停下手指，屏幕上的红绿瀑布还在刷，他却不再下单。
“盘口流水里，G7***8的成交编号从009796一路吃到009999，整整203秒，我们的卖单连单号都没跳号。
筹码流失率92%，
对面用‘连号吃单’羞辱式建仓，等于把‘已成交’盖戳在我们脸上。
再砸三分钟，我们就成对方的流动性供应商。”
黎奥的拆信刀“当”立住，刀尖颤出一声冷金属回音：
“手法与三年前折光控股一样，今天，剧本倒放——”
裴雪丞指尖一紧，“我们太急，成了被抽干的那一方。”
杜申把耳机轻放在桌面，声音低却清晰：
“对方AI同步率99.7%，我们挂多少，他吃多少。
——我们上当了。
更糟的是，
如果此时他们停手，价格自然回落，我们没有足够的子弹再补刀。”
11:13。
屏幕忽然安静。
G7***8停止买入。
分时线像被剪断吊桥的缆绳，直坠——
23.05 → 23.04 → 23.03……
可只跌到23.02，另一片陌生席位“m0***9”悄然长出：
b 23.02 10万手
b 23.03 12万手
b 23.04 15万手
价格又被温柔地推回23.05。
杜申声音发苦：“他们拆席位对倒，
左手换右手，把筹码从裤兜挪到马甲，
我们刚才卖出去的筹码，现在成了他们压盘的炮弹。”
11:15。
落地窗外，云层忽然散开，一束阳光打在88层的玻璃上，把每个人的影子压成薄片。
玻璃倒影里，顾天纵看见自己瞳孔中央，嵌着一粒反向的慢变量Logo：
一只无限符号，衔尾蛇一样，把“天穹”两个字母圈进死结。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只剩气流：
“收手吧。这局我们输了。
他们保的不是清辉的盘口，是他们自己看中的资产。
再砸下去，我们就是在亲手将自己的血肉，剁成馅料，喂进对方早已张开的巨口之中。”
……
11:30。
分时图最后一根分钟线笔直如尺，成交量缩成一条细线。
23.05，绿得发冷。
……
11:45。
清辉生物员工餐厅。
百叶窗把阳光切成等距的刀锋，落在长桌上，画出一张黑白琴键。
徐征扒拉着饭，眼睛还黏在平板的分时图上：“慢变量这托盘……简直是行为艺术。”
“艺术？我看是恐怖！”许晴划着手机，热搜腥红一片，“热搜前十全是我们，都说慢变量是神之手。
但你们看这条——‘百亿对倒疑云’，天穹的狗还在叫。”
“让它们叫。”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插了进来，像冰泉撞玉。
众人回头——
清晚托着一杯黑咖、一碟鲜果沙拉，从光缝间款款穿过。
冷白肌肤被百叶窗切成流动的月色，一步一影，皆是江南春色。
她落座，窗棂外的阳光偏私地追过来，为她镀上一层柔冷的月华。
羊脂玉似的指尖拾起小银叉，拨弄蓝莓，叮然轻响，泠泠生辉。
“清总……您看着心情很好？”陈静蕊小声问，惊魂未定。
“为何不好？”
清晚微弯唇，笑意薄得像第一缕月光落在冬夜，却足以点亮整张清冷面容。
“慢变量进场，咱们已经稳了。”
她叉起一颗蓝莓，举到眼前——果实映出屏幕的红绿，
“等于告诉天穹：迈过这条线，子弹上膛。”
许骁皱眉：“可上午他们买盘明显稀疏，像是力竭。”
“那是在称重。”
蓝莓被轻咬，汁水在齿间绽开，声音低而笃定，“不过扮弱引蛇，把暗仓卖盘全勾出来。”
她啜一口黑咖，唇角留一圈浅褐月晕：
“底部一旦确认，下午必然翻红，且不是浅浅一抹。”
陆蔓点头：“从技术上看，空头筹码上午被大量消耗，若买盘持续，空头回补会自我加速。”
清宏明仍蹙眉：“晚晚，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天穹手法一向凶残……”
“小叔，”清晚抬眼，眸色如霜，“天穹的筹码上午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在慢变量面前翻不起什么浪。
他们毕竟只是生物公司，而慢变量则是资本世界的头部。
所以，安心吃饭。”
……
12:00。
陈屿靠着车门，耳机里放的是通勤歌单。
屏幕里跳出一条竖屏视频：
傍晚的厨房，小黄灯开着，一只小孩踮脚把西红柿递给爸爸，爸爸顺手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没有字幕，也没有煽情bGm，只有锅铲碰锅的“咔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