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担更重了。昏迷的苏晚晴和伏尔科夫,虚弱的曦,还有怀中这位刚刚寻回的、气息奄奄的沐家少女。陈旦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拉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每一次将星火之力注入三生碑,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
“小子……往左……那边乱流弱一点……对……钻过去……”痞子龙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专注,它似乎将残存的魂力都用来感知和分析周围混乱的环境,为陈旦指引最省力的路径,“妈的……辰家这狗崽子……真是阴魂不散……跟吃了秤砣一样……”
陈旦咬紧牙关,依言操控光罩,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狂暴的暗紫色能量旋涡,引得后方辰煞一阵怒吼,不得不绕行。
怀中的沐家少女再次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陈旦渡入她体内的那丝星火之力,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涓涓细流,正在缓慢却坚定地唤醒她沉寂的生命力。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也稍稍有力了一些。
曦小心地擦拭着少女额头渗出的冷汗,眼中充满了怜悯和担忧。她能感觉到,少女的昏迷并非仅仅因为冰封和虚弱,更深处似乎缠绕着一种极深的恐惧和灵魂层面的创伤。
“她……好像在做噩梦……”曦低声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少女的眉头紧紧蹙起,嘴唇无声地开合,破碎的词语断断续续地逸出:
“……不要……姐姐……快跑……” “……黑色的……影子……到处都是……” “……辰……辰叔叔……为什么……” “……爹爹……救……”
每一个词语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陈旦的心头。辰叔叔?难道沐家的覆灭,辰家真的是主力,而且其中还有她熟悉甚至信任的人参与?这是何等的残忍!
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骤然睁开!
这一次,不再是茫然,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仿佛还沉浸在可怕的梦魇之中。她猛地挣扎起来,力量大得惊人,尖叫道:“放开我!不要过来!姐姐——!”
“别怕!安全了!我们不是敌人!”陈旦连忙收紧手臂,同时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星火之力温和地包裹住她,试图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少女的挣扎渐渐微弱,黑曜石般的瞳孔终于聚焦,惊恐未褪地看着陈旦,又看向曦,以及周围光罩外光怪陆离的混乱景象和身后疯狂追击的辰煞。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以及身后那刻骨铭心的仇敌身影……
她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她却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让自己再尖叫出声,只是用那双充满了恐惧、悲伤和一丝残余警惕的眼睛看着陈旦。
“你……你们是谁?”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损的风箱。
“我们是……‘星火’的继承者。”陈旦斟酌着词语,尽量简洁地解释,“我们找到了你,在你们的战舰残骸里。你现在安全了,但我们正在被辰家的人追杀。”
“星火……”少女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但更多的依旧是迷茫和恐惧。她似乎对“星火”并无清晰的认知。
她看向身后越来越近的辰煞,眼中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仇恨和愤怒所淹没,身体再次绷紧:“辰煞!是他!就是他带人攻破了我们的护卫舰!杀了姐姐!!”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哭腔,却又强行压抑着,显示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坚韧。
“沐家的余孽!小贱种!果然是你!”辰煞也看到了醒来的少女,独眼中的贪婪更盛,“抓住你,正好拷问出‘星火核心’的下落!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猛地加速,裂煞刀再次举起,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显然是动了真格的刀芒撕裂乱流,狠狠斩来!
陈旦脸色一变,全力催动三生碑规避!同时,新融合的“灵犀之碑”效果自发显现,他对能量流动的感知提升到极致,险之又险地让光罩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擦着刀芒边缘掠过!
但即便如此,光罩也剧烈扭曲,差点破碎!陈旦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样下去不行!”曦焦急万分,“他的目标是她!我们会被她拖累死的!”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失言,歉然地看向少女。
少女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小手死死攥住了陈旦的衣角,指节发白。她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绝望和认命,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揪心。
“闭嘴!”陈旦低声喝止了曦,将少女更紧地护在怀中,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既然救下了,就没有抛弃的道理!老痞子!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妈的……真当龙爷是万能的啊……”痞子龙骂了一句,但还是急速道,“……三块碑文了……试试……用‘灵犀’感应……结合‘虚灵境’……模拟之前同频菌毯的感觉……但不是吸收……是伪装!把你们的气息……伪装成乱流的一部分!”
伪装?
陈旦心中一动,立刻尝试。他集中精神,引导三生碑的力量,尤其是新得的“灵犀”感知之力,仔细分析周围混乱能量的频率和特性,然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光罩的能量波动,试图与之同步。
这个过程极其精妙且耗费心神,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好几次都差点失败,引得辰煞更加疯狂的攻击。
但渐渐地,三生碑光罩散发出的气息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仿佛真的融入了周围的乱流背景之中。辰煞的攻击开始出现偏差,他的独眼中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似乎失去了明确的锁定目标!
“有效!”曦惊喜道。
虽然无法完全摆脱,但追击的压力顿时大减。陈旦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分出更多精力来操控方向。
怀中的少女抬起头,看着陈旦坚毅的侧脸和不断滴落的汗水,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深藏的、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
她犹豫了一下,极其微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我叫……沐璇……”
陈旦低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陈旦。”
就在这时,三生碑的指引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指向暗血魔河的主脉,而是偏向了一个相对平静、却透着诡异晦暗气息的支流岔口!那股感应变得异常强烈!
岔口之后,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浑浊不堪的、表面漂浮着无数诡异泡沫的“河流”!每个泡沫破裂间,都有细小的虫豸虚影和诅咒符文生灭,散发出阴毒、诡谲的巫蛊之力!
巫蛊之域!那条之前惊鸿一瞥的、被碑文映射出的域界长河!
而沐璇在看到那片浑浊河流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想起了什么,失声道:“……那里!姐姐最后……用生命激活吊坠时……好像说过……去找……‘巫蛊之域’的……‘守陵人’!”
守陵人!与那女战士临终信息吻合!
前有巫蛊之域,后有辰煞追兵。
陈旦看了一眼怀中虚弱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沐璇,又看了一眼身后咆哮连连、逐渐重新锁定他们的辰煞,眼中闪过决绝。
“抓稳了!”
他猛地调转方向,驾驭着三生碑光罩,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冲向了那条浑浊诡异、充满未知危险的巫蛊之河!
辰煞的怒吼被抛在身后,新的冒险,即将在一片更加诡谲莫测的土地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