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杀手的张戟回来了。
“……属下无能，让几个贼人逃脱了。”
看他一副要请罪的模样，林峰连忙摆手制止。
“别往心里去，这很正常。他们分散逃窜，怎么可能一网打尽？”
杀手本就擅长隐匿和逃遁，只让几个人逃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话虽如此……”
张戟脸上仍带着些许尴尬。
任谁看到只是离开片刻就变成平地的森林，都会是这种反应。事实上，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他也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幕——当整片森林被青色光芒笼罩的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既有为此等强者竟是自己的主君而感到自豪，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若是这等力量落在自己身上……
“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全速赶路吧。”
“遵命。”
张戟再次恭敬地行礼。
林峰对这群每隔一晚就准时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只能无奈地咂舌。真是一群疯子。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离开了南宫世家？”
现在仔细想想，这事确实蹊跷。
能掌握这种行踪的，无非是南宫世家的内部人员，或是统筹战局的武林盟高层。
或许是在途经的城镇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但仔细推敲，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大。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消息要么从南宫世家、要么从武林盟泄露了出来。
“是武林盟吗？总之这些杀手真让人不爽。”
理所当然，比起南宫世家，武林盟更值得怀疑。
但在眼下，再怎么猜测也无济于事。
林峰只能一边摇头，一边默默吐槽这些夜访者。
“他们的人难道多到用不完吗？”
“恐怕确实是用不完。中原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人。”
“这倒也是。”
仔细想想，想在这片土地上，拉起一支“百万大军”似乎并非难事。
中原武林之所以不轻易用平民组建军队，并非做不到，而是认为意义不大。若真有意，组建百万大军也并非难事。
若是愿意，恐怕连一流、绝顶高手都能凑出十万之众？
“应该不至于吧？”
林峰咂了咂舌，加快了脚步。
他虽未亲身经历过战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越来越浓的战争氛围。
越靠近大同县，气氛就越发凝重。但凡稍有感知之人，都不可能忽视这种变化。
人们脸上的惶恐、寂静的集市、空气中偶尔飘来的血腥味、以及道路两旁被焚毁的村庄……
途中，他们已经三次遭遇洗劫村落的武者，并出手将其斩杀。
站在高坡上，林峰俯瞰着远方的平原。
尸横遍野，显然刚经历一场惨烈战斗。
风中飘来的腐臭让他皱起眉头，手中凝聚起炽热的内力。
从现场情况看，这些尸体已被遗弃多时，难以妥善收殓。或许让他们就此安息，是更好的选择。
呼——！
一团烈焰从林峰手中飞出，席卷了整个平原。
曾经是人的血肉之躯在火焰中燃烧，逐渐化作飞灰飘散。
林峰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待火焰散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焦黑的大地。
究竟为何要掀起战争？林峰长叹一声，仰起头。
思绪纷乱。他咂了咂舌，迈开脚步。
“走吧，去会会那些家伙，看看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人根本不懂，能够安然度日，与珍视之人相伴是多么幸福。
被贪婪驱使，渴望获得更多，最终却徒然化作飞灰——无数人的人生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消散。
即便告慰那些不愿参战的士兵亡魂，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已经死去，化为灰烬。
林峰脚步沉重，心情愈发压抑。
战争。
成百上千的人混战在一起，厮杀不休。
林峰一边快速行进，一边陷入沉思。
一招“混元日月功”或许能瞬间灭杀数百敌兵，但这真的是应该做的事吗？
踩死一只蚂蚁，对许多人来说都轻而易举。
但当面对成百上千只聚集在一起的蚂蚁时，又有多少人能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
更何况，那根本不是蚂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但那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去了解每个士兵的遭遇，区分谁该杀、谁该留吗？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若是放过这些敌人，让他们日后再次来袭，若是因为这一时的仁慈导致战败，若是因此让南宫世家陷入火海……
“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他从未想过要当什么圣人。所谓的“侠义”，也不过是在力所能及时才会去做的事情。
这一点必须分清。
一边是素未谋面的敌人，另一边则是与自己情谊深厚的人们。
南宫世家、岳父大人、总管、白鹤护卫、飞燕姑姑、南宫颖、赵清，还有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的人数早已多到数不清，而孰轻孰重，根本无需衡量。
“谁更重要？”——这本身就是个愚蠢的问题。
林峰的身影如闪电般划破长空，向着战场疾驰而去。
大雪纷飞。
洁白的雪花覆盖了尸体，也堆积在幸存者的肩头。若是寻常人，在这般严寒中恐怕撑不过几个时辰。
所幸在场的武者至少都有绝顶境界的修为，只要不是重伤在身，倒不必担心被冻死。
南宫萧寒死死盯着眼前的帐篷——那里收容着所有重伤员。
他们能熬过今晚吗？恐怕很难。
虽已向武林盟请求支援，但谁也不知道援军何时能到。更何况玄冥教随时可能来袭，不能干等支援。
刺骨的寒意正不断侵蚀着伤者的生命。待到明日，那帐篷里恐怕只会剩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南宫萧寒粗暴地抖落身上的积雪，迈步走向指挥部所在的帐篷。
掀开门帘，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他烦躁地挠了挠后颈，大步走进帐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他一句话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作为南宫世家的远支，他依然是南宫一族的人，更是此地为数不多的绝顶高手之一。
“再守下去大家都得死。必须让一部人先撤。”
“阿弥陀佛……留下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少林的智白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扫过众人。初见时的锐气早已消失殆尽，眼中只剩疲惫。
“我们留下来。”
南宫萧寒的话语轻得像一声叹息。
“让中小门派的武者们都撤吧。我们南宫家损失得起，但他们若是折在这里，整个门派都可能一蹶不振。”
“我看应该反过来想。”
丐帮的方老瓢皱紧了眉头。
“为长远计，该让大门派的人撤才是。说实话，中小门派这些人日后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我们不能这么做。”
“你这人！若是咱们折在这里，那些中小门派难道能独善其身吗？”
“我明白了。”
南宫萧寒点了点头。
“丐帮可以撤。南宫家会善后。”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方老瓢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南宫萧寒看向智白大师，大师只是闭目不语。
“阿弥陀佛……”
听着这习惯性的佛号，南宫萧寒咂了下舌，转身离去，心中一阵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