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这种冷不是从皮肤表面渗进来的,而是从骨头缝里往外透,带着昨夜残存的疲惫,像细密的针扎在每一处关节。
马权靠在门边的墙上,缓缓睁开眼睛。
独眼里映着从木板缝隙透进来的那点灰蒙蒙的光——
天亮了,但光线弱得可怜,像是被厚重的云层过滤了无数遍,只剩下没有温度的灰白。
马权活动了一下左肩,肌肉传来熟悉的酸痛感。
整条手臂因为一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已经有些麻木。
他(马权)握了握左拳,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带来针刺般的麻痒。
房间里,其他人也陆续醒来——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根本没睡。
火舞坐在离窗最近的角落,已经睁着眼睛。
她(火舞)的脸色比昨晚好了一些,但眼底仍然有深深的疲惫。
看见马权醒来,火舞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波靠在对面墙上,仰着头,胸膛缓慢起伏。
他(刘波)的背上,李国华仍然蜷缩着,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
老谋士的呼吸声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每次吸气时喉咙里都带着细微的、不顺畅的杂音。
最远的角落里,包皮抱着膝盖坐着,头埋在臂弯里。
听见动静,包皮抬起了头,脸色蜡黄,眼睛里布满血丝。
还是…没有人说话。
马权从背包里摸出水壶,拧开盖子。
他(马权)先自己抿了一小口——
水冻得几乎结冰,入口像刀割一样凉。
然后马权把水壶递给火舞。
火舞接过,也只抿了一小口,就递给刘波。
刘波小心地侧过身,把水壶凑到李国华嘴边。
老谋士无意识地张开嘴,水润湿了他干裂的嘴唇,他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然后刘波自己喝了一口,把水壶递还给马权。
马权收起水壶。
他(马权)站起身,走到木板封死的窗户边,从缝隙里往外看。
外面是灰白色的街道,积雪覆盖了一切。
风停了,雪也停了,但天空是铁灰色的,低垂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塌下来。
远处,城市的废墟在晨光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像巨兽死后留下的骨架。
而在东北的方向,那座山丘上的通讯塔,隐约可见一个尖顶的剪影。
“我们、该走了。”马权说着,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刘波撑着墙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
他(刘波)重新把李国华背到背上,用布条多捆了两道——昨晚临时系的已经有些松了。
火舞检查了一下匕首和背包,把围巾在脖子上又绕了一圈。
包皮慢吞吞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眼睛始终没看马权。
马权把堵门的家具挪开一条缝,侧身往外看。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从破碎窗户灌进来的风声。
他(马权)听了几秒,然后轻轻拉开门。
冷空气瞬间涌进来,带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
队伍鱼贯而出,重新没入这座死寂的废墟。
按照李国华昨晚意识清醒时规划的最后一段路线,他们需要穿过两个相对完好的街区,然后抵达“向阳广场”——
那是通往通讯塔所在山丘的必经之路。
街区的状况比预想的更糟。
许多建筑已经完全倒塌,砖石和钢筋扭曲着堆成小山,被积雪覆盖后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白色鼓包。
道路被堵塞了大半,他们不得不时常绕行,甚至从建筑物的残骸间攀爬通过。
马权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
积雪下面是碎砖、碎玻璃、冻硬的垃圾,还有看不见的坑洞。
马权左手的刀一直握在手里,刀锋垂在身侧,随时准备挥出。
火舞在左翼,保持着大约十米的距离。
她(火舞)的步伐很轻,眼睛不断扫视着两侧建筑的窗户和屋顶。
偶尔火舞也会停下,闭目凝神几秒,然后继续前进。
刘波背着李国华走在中间,脚步沉重但稳定。
他(刘波)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不是热的,是累的。
李国华趴在刘波的背上,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但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得像没有生命。
包皮走在最后。
他(包皮)没有兽化,只是以人形态跟着,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包皮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看看前面,看看两侧,看看身后,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或者说,是、恐惧。
走了大约半小时,他们抵达了第二个街区的边缘。
马权在一栋半塌的商业楼前停下,抬手示意所有人隐蔽。
他(马权)从破碎的橱窗后探出头,看向前方。
然后,马权沉默了。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
火舞的呼吸微微一顿。
刘波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压抑的闷响。
包皮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
“向阳广场”——
地图上是这么标的。
但现在,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场。
广场地面原本铺设的花岗岩砖大多已经碎裂,缝隙里长出了枯黄的杂草,如今又被积雪覆盖。
中央有一座干涸的喷泉水池,池边的几尊雕像缺胳膊少腿,覆着一层厚厚的冰壳。
长椅翻倒,垃圾桶倾倒,杂物散落一地。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广场上那些移动的、摇晃的、漫无目的的身影……
丧尸、或者应该叫做:
尸群!
数量多到一眼望不到头。
它们大多衣衫褴褛,皮肤在低温下呈现出青黑的颜色,有的身上还挂着冻硬的布条。
这些丧尸的动作迟缓,在积雪中拖沓行走,脚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嘶吼声此起彼伏,低沉、沙哑,像破风箱拉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马权的独眼快速扫过广场,大脑在疯狂计算。
至少一百五十具。
可能更多。
分布相对均匀,从广场这头到那头,几乎找不到明显的缝隙。
最近的离他们只有不到三十米,最远的在广场对面,但所有的都在缓慢移动,像一锅煮开的、粘稠的粥。
“这……这根本过不去……”包皮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颤抖得厉害:
“一百多个……我们一上去就会被撕碎……”
李国华在刘波背上费力地睁开眼睛。
老谋士的左眼浑浊,几乎看不清东西,但他能听到那些嘶吼声,能感受到那种密集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地图上……”老谋士的声音虚弱得像随时会断,他坚持的说着:
“广场是……最近的路线。
绕行的话……要多走至少五公里……而且……”
他(李国华)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抖,随后说着:
“要穿过‘剃刀’标记的……核心区……”
火舞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几秒后,她睁开眼,脸色比刚才更苍白:
“尸群中……至少有三个能量反应异常的个体。
位置分散,我无法确定具体类型。
普通丧尸对气流变化反应迟钝,但那些变异体……
可能会察觉。”
马权没有说话。
他(马权)的独眼死死盯着广场,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尸群移动速度缓慢,彼此间距大约三到五米。
如果选择一条相对稀疏的路线,以最快速度冲刺,理论上有可能在尸群合围前通过。
但风险极高——
任何意外,任何耽搁,任何一只变异体的干扰,都会导致被困。
而一旦被困在这片开阔地,就是死路一条。
马权…回头看了一眼队友。
刘波喘着粗气,额头上汗珠滚落。
他(刘波)背上的李国华已经再次陷入半昏迷,头无力地垂着。
火舞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等待指令。
包皮满脸恐惧,手在颤抖。
没有时间了。
每多等一秒,体力就在寒冷中多消耗一分。
李国华撑不了多久。
刘波的异化痛楚在镇静剂效果消退后只会越来越剧烈。他们必须前进。
马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肺部像被冰刀割过一样疼。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像钉子敲进木头:
“硬闯。”
包皮猛地抬头,眼睛瞪大。
马权没看包皮,继续下达指令:
“刘波,你负责开路。
用最低消耗的火焰,清出通道,不要恋战,不要停下。
火舞,你感知变异体位置,提前预警。
包皮,你兽化,在前方二十米内探路,发现危险立刻示警。
而我…负责断后。”
马权顿了顿,独眼扫过每个人的脸:
“全程保持最快的速度。
所有人…不要停下。
所有人…不要回头。”
包皮及不情愿的兽化了。
雪貂形态的包皮在雪地上焦躁地刨了两下爪子,小眼睛恐惧地望着广场上那些移动的身影。
但包皮最终还是转身,化作一道灰影窜了出去。
他(包皮)的任务就是提前发现路线上的密集点或异常。
二十米的距离,包皮只用了几秒就抵达,然后在一处翻倒的长椅后停下,探头观察。
马权看着包皮抵达预定位置,然后转头看向刘波和火舞。
刘波把背上的李国华又往上托了托,用布条最后检查了一遍捆扎。
他(刘波)的右手掌心,一缕橙红色的火苗悄然浮现,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火舞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睁开。
她(火舞)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双手微微张开,感受着周围气流的每一丝变化。
马权握紧了左手的刀,坚毅的眼神并说了一个字:
“走。”
他(马权)第一个冲了出去。
积雪比想象中的更深。
一脚踩下去,雪直接没到小腿肚。
拔腿时要用力,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
马权眯着独眼,视线死死锁定前方包皮所在的位置——
那是唯一的地标。
身后传来刘波粗重的喘息声。
背着一个人在这样的雪地里奔跑,消耗是成倍增加的。
但刘波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没有踉跄。
火舞在侧后方,她的步伐轻盈许多,几乎是在雪面上滑行——
这是火舞在利用气流的小技巧,很能节省体力。
但火舞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广场上那些移动的身影。
三秒。
仅仅三秒,活人的气息和脚步声就吸引了最近丧尸的注意。
十几具丧尸同时转向,翻白的眼睛“盯”住了他们,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
它们蹒跚着围拢过来,动作迟缓但方向明确,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刘波左手一挥。
一道橙红色的火焰呈扇形喷出。
火焰的温度不高——
至少比起它常用的蓝白色火焰要低得多。
但足够了。
火焰舔舐上丧尸身上破败的衣物,瞬间点燃。
布料燃烧,皮肉灼伤,前排的丧尸发出痛苦的嚎叫,动作一滞。
队伍趁机从缝隙中穿过。
马权跑在最后,独眼不断扫视两侧。
又有几具丧尸从左边围过来,马权侧身,挥刀。
刀锋划过冻硬的脖颈,几乎没有阻力。
头颅滚落,无头躯体扑倒在雪地里,暗红色的血在白雪上洇开。
他们继续前进。
二十米。
三十米。
包皮在前方快速移动,灰影在积雪上几乎不留痕迹。
他(包皮)时不时停下来,探头观察,然后继续前进,为队伍指引相对稀疏的路线。
五十米。
火舞突然厉声警告:
“左侧!
三十米!
有一股能量反应在快速接近!”
话音未落,一具体型明显大于普通丧尸的变异体从尸群中冲了出来。
它四肢着地,爬行速度极快,像一只巨大的、畸形的蜘蛛。
皮肤是灰黑色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角质层,在灰暗的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
它的嘴裂开,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暗黄色的黏液从嘴角滴落,在雪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腐蚀变种!”李国华在刘波背上嘶声喊道。
老谋士不知何时又恢复了片刻清醒说着:
“避开它的唾液!”
马权立刻改变路线向右偏移。
但那只腐蚀尸的速度太快了。
四肢着地的爬行让它比普通丧尸灵活数倍,短短几秒就追到了十米内。
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头部猛地一甩,一口暗黄色的黏液朝队伍喷来!
刘波下意识地转身,右手掌心蓝白色的火焰已经开始凝聚。
“别用蓝焰!”火舞急声喊道:
“动静太大会吸引更多!”
马权在这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马权)停下脚步,转身,独眼锁定急速逼近的腐蚀尸。
左脚前踏,身体微沉,左臂肌肉绷紧,长刀横于身前。
腐蚀尸扑了上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酸腐的恶臭。
马权没有硬挡。
在腐蚀尸扑到面前的瞬间,马权侧身、进步、拧腰,身体像一片树叶般轻盈地滑开。
同时,左手的刀自下而上斜撩——
九阳真气在那一瞬间灌注刀身。
刀锋划过腐蚀尸的脖颈,没有砍到骨头的滞涩感,反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就像切过一层坚韧的皮革。
那层角质被切开了,刀刃精准地切入皮肉,切断气管和血管。
头颅滚落。
无头躯体因惯性前冲数米,才重重栽倒在雪地里,暗红色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马权喘了口气,转身继续跑。
这一刀消耗不小,真气在经脉里运转带来的灼热感和体力的瞬间抽离,让马权的呼吸急促起来。
队伍继续前进,但耽误了这几秒,两侧的尸群已经更密集地围拢过来。
嘶吼声更近了。
一百米。
一百二十米。
他们冲到了喷泉水池附近。
这里原本是路线中相对开阔的地带,但现在却成了陷阱。
三只变异体从不同方向出现,配合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普通尸群,形成了一个逐渐收紧的包围圈。
一只是刚才见过的腐蚀尸变种,从左侧逼近。
一只是体型臃肿、像一团会移动的肉山的胖子丧尸,从正面缓缓走来,它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晃动一下,嘴里不断喷出黄绿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毒雾。
还有一只潜伏在喷泉水池的废墟后,看不清全貌,但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普通丧尸的数量激增到三十具以上,从前后左右缓缓逼近,嘶吼声连成一片,像潮水一样涌来。
包皮在前方二十米处急停,恢复人形,回头绝望地喊道:
“过不去!
前面也被堵死了!”
刘波喘着粗气,右手掌心的蓝白色火焰明灭不定。
他(刘波)在犹豫——
要不要用强大的蓝焰?
用了,动静太大,可能会吸引整个广场的尸群;
不用,眼前的包围圈怎么破?
火舞脸色苍白如纸,她全力感知着周围气流的变化,试图找到最薄弱的方向。
几秒钟后,火舞嘶声道:
“右前方!
胖子丧尸后面!
那里尸群相对稀疏,但必须快速解决胖子!”
李国华在刘波背上剧烈咳嗽,勉强开口:
“毒雾……不能吸入……用风……”
马权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正面强攻?
胖子丧尸的毒雾是个大问题,而且一旦被拖住,其他方向的尸群就会彻底合围。
转向?
左边是腐蚀尸,右边是水池后的未知变异体,后方是追来的尸群。
时间每过一秒,包围圈就缩小一分。
马权能够感觉到身后刘波粗重的喘息,能听到李国华压抑的咳嗽,能看见火舞苍白的脸和包皮眼中的绝望。
没有选择了。
“火舞,”马权的声音异常冷静的说着:
“用最强大的风力,把毒雾吹散。”
火舞点头,双手前推。
一股强劲的气流凭空生成,卷起地面积雪,形成一个小型旋风。
旋风呼啸着撞向胖子丧尸喷出的黄绿色毒雾,硬生生将那片毒雾反向吹了回去!
毒雾笼罩了胖子丧尸自己。
它愣了一下,动作明显迟缓下来,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刘波,”马权继续下令:
“准备蓝焰,轰击胖子丧尸正面。”
刘波咬牙,右手掌心的蓝白色火焰瞬间凝聚、压缩,变成拳头大小的火球。
火球内部光晕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
“包皮,”马权看向包皮,说着:
“兽化,从右侧骚扰,吸引左边那只腐蚀尸的注意力。”
包皮脸色发白,但没敢犹豫。
他(包皮)再次兽化,化作雪貂朝右侧窜去,故意在腐蚀尸的视线范围内快速移动,发出挑衅的“吱吱”声。
腐蚀尸的注意力被吸引,朝包皮的方向转去。
“现在,立刻,开始!”马权低喝。
刘波怒吼一声,将手中的蓝白色火球狠狠砸向胖子丧尸的胸膛!
火球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精准地命中目标。
接触的瞬间——
爆裂!
高温和冲击力在胖子丧尸的胸膛上炸开一个大洞。
焦黑的肉块四溅,黄绿色的脓液和暗红色的血混杂在一起喷涌而出。
胖子丧尸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嚎叫,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向后仰倒,重重砸在雪地里。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与此同时,马权动了。
他(马权)冲向了左侧那只被包皮吸引注意力的腐蚀尸。
这一次马权没有选择正面硬拼,而是利用速度绕到侧面。
腐蚀尸察觉到危险,猛地转身,张口欲喷——
马权矮身,突进,长刀自下而上刺出。
刀锋从腐蚀尸的肋下刺入,向上斜穿,贯穿胸腔,精准地刺入心脏部位——
马权记得实验室的资料里提到过,某些变异体的核心不一定在头部。
腐蚀尸僵住了。
暗红色的血从它嘴里涌出来,滴落在雪地上。
它翻白的眼睛死死盯着马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漏气般的声音。
几秒后,它软倒在地,不动了。
“走!”马权嘶声喊道。
队伍冲向缺口。
包皮早已兽化窜出。
刘波咬着牙,背着李国华跟上,每一步都踩得积雪飞溅。
火舞踉跄着跑在中间,嘴角渗出一丝血——
刚才那阵强风消耗太大了。
马权断后,不断挥刀砍倒从侧面扑上来的零星丧尸。
身后,尸群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前方,还有零星丧尸阻挡,但已无法形成合围。
最后五十米。
这五十米成了纯粹的意志力比拼。
肺部像着火一样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刘波几乎要跌倒,但他死死撑着,嘴唇咬出了血。
他(刘波)背上的李国华已经完全昏迷,身体随着奔跑剧烈颠簸。
火舞的脸色白得像纸,脚步虚浮,但她强迫自己继续跑。
包皮在前方已经恢复了人形,回头看着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和焦急。
马权的独眼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暗影。
他(马权)全靠本能挥刀,砍倒一只又一只靠近的丧尸。
刀锋越来越重,手臂越来越沉。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终于,他们冲出了广场边缘,撞进了对面街道一家破损的店铺里。
马权反手抓住店内残存的货架,用力拖到门口,堵住入口。
货架不重,挡不住尸群,但至少能争取几秒时间。
然后,马权瘫倒在地。
所有人,也跟着瘫倒在地。
剧烈的喘息声在昏暗的店铺里回荡,混杂着咳嗽、干呕,还有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没有人说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店铺外,尸群的嘶吼声渐渐逼近,在门口徘徊。
货架被撞击,发出“哐啷”的声响。
但或许是被店内黑暗的环境暂时迷惑,或许是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尸群没有立刻破门而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变成粗重的、缓慢的呼吸。
马权第一个挣扎着坐起,靠在墙上。
他(马权)的独眼在昏暗中扫视众人。
刘波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右手微微颤抖——
那是异能透支的迹象。
他(刘波)背上的李国华滑落到一旁,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发抖,已经彻底昏迷。
火舞靠着对面的墙,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留下暗红色的痂。
包皮趴在角落,脸埋在臂弯里,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没有人受伤——
至少没有明显的外伤。
但每个人都逼近了极限。
体力。异能。精神。
店铺内昏暗寒冷,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大多是早已腐烂的食品和锈蚀的日用品。
空气里有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混合着从门外渗进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臭。
马权从背包里摸出水壶。他拧开盖子,自己没喝,先递给了最近的火舞。
火舞睁开眼,接过水壶,只抿了一小口,就递还给马权。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节省......
水壶接着传到刘波那里。
壮汉勉强撑起身, 先小心地喂了昏迷的李国华一点水——
老谋士无意识地吞咽着,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然后刘波自己喝了一口,把水壶递还给马权。
包皮没有凑过来。
他(包皮)仍趴在角落,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马权收起水壶,又从背包里拿出昨晚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
他(马权)掰开,分成了四份。
马权自己留了一份,给火舞一份,给刘波一份,√ 后一份,他扔给了角落里的包皮。
饼干落在包皮身边的灰尘里。
包皮慢慢抬起头,看了看那块饼干,又看了看马权,最后还是伸手捡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
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店铺外隐约的、逐渐远去的尸群嘶吼。
马权吃完自己那一小口,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九阳真气在枯竭的经脉里艰难流转,像干涸河床里的细流,缓慢地恢复着一点点体力。
他(马权)的独眼在昏暗中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店铺深处。
那里有个后门,虚掩着,门缝里透进一点灰白的光。
门外是什么?
不知道。
也许是另一条街,也许是死胡同,也许是新的危险。
但至少,广场被甩在了身后。
通讯塔的方向在脑海中清晰。
距离又近了一些,也许只剩一两公里了。
但代价是,队伍已经像绷到极限的弓弦,再用力一点,就会断裂。
店铺内的黑暗仿佛有重量,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他们活过了广场,但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场突围中被消耗殆尽了——
不只是体力, 还有那本就稀薄得可怜的信赖,那勉强维持的协作,那最后一点支撑着前进的心气。
而在门外,尸群的嘶吼声渐渐远去,像是暂时放过了这群猎物。
但谁都知道,在这座遗弃之城,短暂的喘息从来不是恩赐。
只是下一场绝境来临之前,那短暂到残忍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