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仓库大门尚未合拢,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从缝隙中挤出,映照着门外几张忧心忡忡的面孔。
马权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门内阴影的边缘。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整装待发、即将融入黑暗的队员们。
随即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仓库深处一小片被物资箱半围拢起来的空地。
那里,几位被选中的核心成员正焦虑地等待着。
空气里装备整备留下的油污和金属气息尚未散去,此刻又糅杂进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责任与离愁。
时间紧迫,马权的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铆钉,敲打在听者的心上。
“陈医生,老赵,阿莲。”马权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
这是他(马权)在非战斗人员中精心挑选的、经历过考验的可靠者:
“我们走后,营地就交给你们了。”
没有客套,没有多余的安抚,直接切入核心:
一、防御要点:
堡垒化核心区:
马权抽出匕首,刀尖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快速划出营地核心区域的简图:
“以这个仓库和相邻的净水处理点为中心,半径五十米,构筑最后防线。
所有入口,用能找到的最重的货架、沙袋、废弃车辆残骸堵死!
老赵,你负责监工,天黑前必须完成!”
了望哨与警戒:
他(马权)点了点几个关键位置:
“东侧废弃水塔、西侧锅炉房顶、南面那个塌了一半的二楼窗口,设立固定了望哨。
两人一组,四小时轮换,绝对不许打盹!
发现任何异常——
人、车、不寻常的烟尘、异常的动物聚集——
立刻按三级警报响应!”
三级警报响应:
马权竖起三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
一级(黄色):
发现可疑迹象。
全员戒备,非必要不外出,巡逻队加倍,武器不离身。
二级(橙色):
确认威胁迫近(如小股掠夺者、变异兽群)。
所有老弱妇孺立即撤入核心堡垒区,战斗人员进入预设掩体,准备接敌。
由老赵判断是否点燃第一堆烽火(浓烟信号)。
三级(红色):
大规模入侵或无法抵御的灾难(如尸潮、堡垒卫队主力)。
点燃所有烽火点(三堆浓烟),释放唯一,一枚信号弹(红色),然后… 放弃营地,全员向‘备用集结点c’(那个废弃的矿井隧道)转移!
陈医生,你负责组织撤退,优先保护孩子和掌握关键生存技能的人!
记住,活下去才有希望!”
巡逻制度:
“白天两组,夜间三组,每组三人,携带武器和信号哨。
路线覆盖营地外围所有可能渗透的缺口,尤其是北面那道裂缝和南边的旧通风管道口!口令每日更换,由老赵和阿莲共同商定后通知到每个人!”
二、资源分配原则:
食物与水:
阿莲上前一步,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小本子,上面是她清点后记录的关键数据。
马权指向她:
“阿莲负责所有生存物资的统筹分配。
实行严格配给制!
干粮、净水、药品…所有消耗品,按人头、按最低生存保障线发放。
优先保障了望哨、巡逻队和核心防御人员的体力。
任何人,包括你们三位,严禁私自截留或额外索取!
陈医生监督医疗物资的使用,非紧急救命,抗生素、强效止痛剂一律封存!”
武器弹药:
马权看向老赵,这位前建筑工人臂膀粗壮,眼神沉稳:
“老赵,剩下的武器弹药由你统一保管。
除了巡逻和哨位必备,其余全部锁进仓库最里面的铁柜。
钥匙你和陈医生各持一把,必须两人同时在场才能开启!
非极端情况(三级警报),不得动用储备弹药。
训练用弹药…暂时取消。”
人力调配:
“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必须服从统一安排。
加固工事、收集材料(尤其是燃料和可饮用水)、照顾伤病、协助阿莲处理后勤…没有闲人!
具体分工,你们三人商议决定。原则就一个:
集中力量,保障生存,等待我们回来!”
三、紧急情况应对:
内部冲突:
陈医生的声音带着医者的冷静,但眼神异常严肃:
“任何试图破坏规则、抢夺资源、制造恐慌的行为,视同背叛!
第一次警告隔离,第二次…”她顿了顿,看向马权。马权眼中寒光一闪:
“驱逐!
由老赵带人执行。
若遇武力反抗…你们有权采取必要措施保全营地多数人。
非常时期,容不得心慈手软!”
伤病处理:
“陈医生是最高医疗权威。
她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
重伤员…尽力而为,但若资源消耗过大且希望渺茫…”
马权的声音低沉下去,未尽之意清晰无比。
陈医生默默点头,脸上写满沉重与决绝。
外部接触:
“绝对禁止主动接触任何外来者!
尤其是打着交易旗号的。磐石堡垒的人,掠夺者…都一样危险!
哨位发现,立刻示警驱离。
若对方强行接近,按二级或三级警报响应处理。
记住,外面没有朋友,只有豺狼!”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国华走上前。
他(李国华)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手中拿着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这是他昨晚几乎没合眼赶出来的。
“几位,这是我整理的一些营地管理建议。”他将纸张递给陈医生:
“包括:
简易净水装置维护的要点、几种常见可食用变异植物的辨识与处理(附草图)、地下水源可能的勘探方向、以及…如果发生毒气泄漏(概率极小但需防范)的应急避难流程。”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
“还有,我们此行…如果成功,或者遇到特殊情况需要传递信息回来…”
他(李国华)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预设的、非常简单的灯光信号暗号:
“…夜间,在仓库最高处那个破损的天窗位置。
三短,两长,间隔五秒,重复三次。
这代表‘安全,按计划进行’。
如果收到这个信号,意味着我们还活着,目标未变。
除此之外的任何灯光信号,都不要相信!
如果没有信号…就当我们没发过。” 李国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几乎是他(李国华)能为后方做的最后一点保障了。
马权重重拍了拍李国华的肩膀,然后目光再次扫过陈医生、老赵和阿莲。
他(马权)的眼神如同磐石,承载着千钧重担:
“都清楚了?”
“清楚了,马队长!”老赵沉声应道,拳头紧握。
“放心,我们会守住家。”陈医生用力点头,将那几页宝贵的建议紧紧按在胸前。
阿莲眼圈泛红,但声音异常坚定:
“吃的用的,有我看着!等你们回来开饭!”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承诺。这份托付,沉重如山。
仓库外,传来刘波压抑的催促:
“头儿!时间到了!”
马权最后看了一眼这小小的、在末世中艰难求存的“家”,看了一眼那些在阴影中默默注视着他的、充满依赖与恐惧的幸存者们。
他猛地转身,决绝地走向门口。
就在大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陈医生突然冲上前,将一个用干净布包着的小包塞进马权手里,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
“…多带点止血粉…一定…都活着回来!”
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那份沉甸甸的牵挂。
马权将小包塞进战术背心,指尖触碰到的冰冷武器和怀中那点带着体温的药粉,构成了末世求生最鲜明的对比。
通道的黑暗吞噬了他们,前方是未知的深渊与“铁爪”的狞笑。
但他们知道,身后并非虚无。那里有需要守护的火种,有用生命托付的信任。
这份“营地托付”,是他们必须挣扎着活下去、并且要成功带回解药的,最强大的理由之一。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在死寂的通道中响起,这一次,背负的不仅是武器与任务,还有整个营地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们向着磐石堡垒的心脏,向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死亡,义无反顾地挺进。
每一步,都踏在责任与绝望交织的钢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