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却甘甜的地下水,如同生命的琼浆,滋润了三人几近干涸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意志。
他们在盐碱坑边轮流小口啜饮,让珍贵的液体浸润喉咙,缓解那刀割般的干渴。
火舞小心地将几个水壶重新灌满,虽然依旧浑浊,但分量足以支撑他们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短暂休整后,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
马权的丹田如同被掏空后又塞满了冰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火舞的毒素在脱水和精神透支后,隐隐又有抬头之势,
让她(火舞)脸色更加苍白;
只有小豆,靠着孩童惊人的恢复力,精神稍振,但脚步依然虚浮。
他们不敢久留。
这水源虽小,却是荒漠中致命的诱惑,天知道会引来什么。
目标依旧是远方地图上那个标记模糊的“小型补给站”,那是他们穿越这片死亡地带的唯一希望。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的寒意,但很快又被升腾的热浪取代。
龟裂的盐碱地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踩在松脆的盐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三人沉默前行,节省着每一分体力,警惕地扫视着空旷而扭曲的地平线。
昨夜那点微薄的水分带来的生机感,在酷热和跋涉中迅速蒸发。
就在他们翻过一道低矮的、布满风蚀痕迹的土丘时——
“站住!把水和东西留下!”
一声粗粝的吼叫如同破锣般炸响,打破了死寂!
前方不到五十米处,一队人马如同鬼魅般从几块巨大的风化岩后闪出,堵住了去路。
一共五人,个个身材精悍,穿着破旧但实用的皮甲,脸上涂着乱七八糟的油彩,眼神里透着荒漠鬣狗般的贪婪和凶狠。
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扛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他们。
另外四人,两人端着粗糙的自制步枪,一人拎着带刺的金属棍棒,最后一人则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目光在小豆和火舞身上不怀好意地扫视。
他们的装备明显比之前遇到的拾荒者精良得多,是典型的、靠劫掠为生的荒漠掠夺者。
“它妈的,运气不错!还有个小娘们和崽子!”刀疤脸独眼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刀疤脸)的目光死死盯住火舞腰间鼓囊囊的水壶,“把水、吃的,还有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扔过来!不然…”
刀疤脸晃了晃霰弹枪,威胁意味十足。
马权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们三人状态极差,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且占据了有利地形。
硬拼几乎是死路一条!
火舞下意识地将小豆护在身后,指尖微动,试图凝聚风的力量,但体内毒素和疲惫带来的滞涩感让她动作慢了半拍。
小豆惊恐地抓紧火舞的衣角,脸煞白。
“朋友,我们只是路过,水也不多…”马权强压下丹田的刺痛和眩晕感,试图交涉,同时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受伤的左腿传来钻心的痛楚,但必须稳住。
“它妈的,给老子少废话!”刀疤脸不耐烦地打断,枪口猛地抬高,“麻溜点,老子数三声!一!”
绝望和愤怒如同岩浆在马权胸中翻涌!
退无可退!
九阳真气在枯竭的丹田里微弱地挣扎,仿佛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悸动。
过往生死搏杀中那些模糊的、本能的拳意片段——
阳炎的炽烈、金身的坚韧、惊雷的迅猛——
如同走马灯般在混乱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却抓不住要领。
“二!”刀疤脸的手指扣上了扳机,眼中杀机毕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握着砍刀的掠夺者似乎觉得胜券在握,狞笑着“这小娘们(火舞),长得真漂亮”。
然后握着砍刀的掠夺者扑了上来。
他(握着砍刀的惊夺者)的目标直指看起来最弱小的火舞和小豆,口中大叫:小娘们,别反抗,哈哈哈!
“滚开!”眼见握着砍刀的惊夺者带着恶风扑向火舞,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和守护的意念瞬间冲垮了马权所有的犹豫和杂念!
他(马权)丹田深处那丝微弱的九阳真气仿佛被这极致的情绪点燃,轰然爆发!
“阳炎拳!” 马权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吼出声,将体内压榨出的、远超负荷的最后力量,连同那股被点燃的暴烈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右拳!
他(马权)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正冲拳,目标直指刀疤脸手中霰弹枪的枪管中段!
嗡!
拳头挥出的刹那,空气似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
马权的拳头表面,赫然泛起一层极其稀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炽红微光!
周围的空气瞬间被加热,形成一圈细微的扭曲波纹!
砰!
拳头精准地砸在冰冷的枪管上!
没有金属碰撞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烙铁烫肉般的嗤响!
“嗷——!”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毒蛇咬中般猛地撒手!
那截被拳头击中的枪管,竟在瞬间变得通红滚烫!
握着枪托的手掌被烫得皮开肉绽,冒出焦糊的青烟!
滚烫的霰弹枪“哐当”一声掉落在滚烫的盐壳上!
所有掠夺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刀疤脸捂着手掌痛苦地嚎叫,看向马权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宰了他(马权)!”另一个端着步枪的掠夺者反应最快,怒吼着抬起枪口!
但马权一拳击出后,身体因力量瞬间抽空而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眼看黑洞洞的枪口就要喷出致命的火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个之前扑向火舞、被马权吼声惊得动作稍滞的砍刀掠夺者,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趁马权虚弱,挥刀狠狠斩向他(马权)的左臂!
马权此刻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身体踉跄,根本来不及躲闪!
只能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格挡,心中一片冰凉——
这条手臂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砍刀即将劈中手臂的瞬间——
嗡!
马权左臂的衣袖之下,皮肤表面,一层淡金色的微芒如同应激反应般骤然亮起!
光芒极其微弱,如同薄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韧感!
铛!
砍刀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那层淡金微芒之上!
发出的却不是利刃入肉的闷响,而是如同劈在厚重皮革包裹的实心铁块上的金属铮鸣!
一股不算巨大、却异常凝练坚韧的反震之力,顺着刀身猛地传递回去!
“呃啊!”持刀的掠夺者只觉得虎口剧震,一股难以抗拒的震荡力量顺着手臂直冲上来,整条手臂瞬间发麻!
踉跄着连退好几步,手中的砍刀差点脱手飞出!
惊骇地看着自己发麻的手臂,又看看马权毫发无损、只是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的左臂,仿佛见了鬼!
烈阳护体!
雏形初现!
连续两次超乎常理的现象,彻底震慑住了剩余的掠夺者!
他们看着捂手哀嚎的首领,看着被震退、满脸惊恐的同伴。
再看看那个虽然摇摇欲坠、但双臂之上似乎还残留着诡异红芒和金光的滚刀肉(马权)。
所有在场的掠夺者,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它妈什么玩意,什么怪物?!
恐惧压倒了贪婪。
剩下的两个端着步枪的掠夺者,枪口下意识地垂了下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
那个被震退的砍刀手更是脸色煞白,再不敢上前一步。
马权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他(马权)死死盯着对面惊疑不定的敌人,努力挺直脊梁,将火舞和小豆牢牢护在身后。
此刻右拳指骨传来灼痛(反震和力量透支),左臂被劈砍处也隐隐发麻(虽然未破防,但冲击力仍在),马权知道,绝不能倒下!
“还有那个想试试,不怕死的…来?!”嘶哑着喉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搏命野兽般的凶悍,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个掠夺者。
短暂的死寂。
只有刀疤脸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
“撤…快撤!”一个掠夺者终于承受不住这诡异而恐怖的压力,声音发颤地喊道。
如同得到了赦令,剩下的掠夺者慌忙扶起还在惨叫的刀疤脸,连掉在地上的滚烫霰弹枪都不敢去捡。
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地朝着来时的风化岩地带连滚爬爬地逃去,转眼间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后。
直到最后一个掠夺者的身影消失,马权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噗!”一口压抑不住的鲜血从嘴角溢出,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马叔!”小豆惊呼。
“马权!”火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马权倒下的身体,入手处一片滚烫(阳炎拳反噬)和冰凉(透支虚脱)交织的冷汗。
火舞看着马权惨白如纸的脸色和嘴角刺目的血迹,心猛地揪紧。
刚才那两下,是绝境下的爆发,更是对身体极限的残酷压榨!
小豆慌忙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给马权喂水。
火舞则迅速检查他(马权)的情况,丹田气息紊乱微弱,手臂虽有奇异金光保护未受刀伤。
但肌肉骨骼承受的震荡冲击不小,更重要的是精神和体力的双重透支。
马权在火舞的搀扶下艰难地喘息着,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挣扎。
低头看向他(马权)微微颤抖的右手,指关节通红,仿佛被灼烧过;
又看向他(马权)左臂被划破的衣袖下,皮肤上那层淡金微芒已然消失,只留下一片不正常的红痕。
阳炎冲拳…烈阳护体…
刚才生死关头那模糊却清晰的拳意,那炽热与坚韧的力量感,如同烙印般刻在了马权的灵魂深处。
那不是系统的招式,而是雏形,是在九阳神功根基与无数次生死搏杀本能融合下,于绝境中迸发出的、属于自己的“百变”雏形
代价巨大,但效果…震撼!
火舞看着马权复杂而疲惫的眼神,又警惕地扫视着掠夺者消失的方向,声音凝重而急促:
“不能停留…他们可能还会回来!或者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小豆用力点头,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坚定。
马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在火舞和小豆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马权)最后看了一眼掠夺者遗落的滚烫霰弹枪,没有去捡——
那东西现在是个烫手山芋。
“走…”声音嘶哑,脚步虚浮,但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经历生死试炼、初窥自身力量门径后的沉淀,以及对前路更深的警惕与觉悟。
三人互相搀扶着,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再次踏上危机四伏的荒原。
身后,是龟裂的盐碱地和一场惊险的初试锋芒;
前方,通往补给站的路,依旧漫长而未知。
但至少,他们手中有了水,心中,多了一分在废土中挣扎求生的、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力量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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