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将前几日就已经备好的草药递给了师弟,担心吵醒床榻之上的人,压低声音:
“此花以灵火慢炼成汁,将汁液兑入水中浸泡,能冲刷体内衰朽之气,让人面色红润焕发生机。”
“若是直接服用效果会更好,可延寿十年,但仅第一次服用有效。”
话到末尾,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摆出副关切模样补了句:“你如今修为跌至筑基,还是不要同柳姑娘双修的好,否则恐怕无法每日用灵力为她梳理经脉。
谁知裴鹤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笑着谢道:“兄长不必担心。”
“清姨给我备了不少补灵力的丹药,多服用些便是,不影响为颜颜梳理经脉。”
裴靳冷眼扫过师弟,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裴鹤竟如此令人厌烦。
两人一言不发地相对而坐,裴鹤的目光频频落在似在打坐的兄长身上。
他暗自算着时间,夫人柳夕颜快要醒了,可兄长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裴鹤从记事起,便一直跟在裴靳身后,靠着兄长的庇护,两人磕磕绊绊地长大,直到遇见引他们入仙门的师父,才结束了流浪日子。
或许是过往经历的缘故,两人对住处向来没什么要求,无妄峰场地虽大,他们也只建了三间木屋供人居住。
从前两人都没有伴侣,到可以时常聚在一起修炼,或是一同闭关,可如今他有了夫人,便不太愿意再像从前那样,与兄长时时待在一处了。
当下裴鹤温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妥帖的考量:“兄长,在这修炼怕是会扰了你静修的清净,要不你回隔壁房间修炼?”
裴靳睁开了双眸,似笑非笑,“啊鹤这是嫌弃兄长了?”
裴鹤没想到兄长会这么说。
长兄如父,更别说兄长从小拉扯他长大,嫌弃谁他都不会嫌弃兄长。
只是,颜颜今日刚泡了药浴,按清姨交代,药浴后立马双修辅助对她身体来说,效果事半功倍,是以他是真不想留兄长在家。
若是兄长留下,双修之事多有不便。
“兄长待我如何,我心里一直清楚。”
裴鹤纠结片刻,斟酌着措辞开口:“隔壁便是兄长的房间,若兄长不想挪动,我们去那边待着也无妨。”
“也可。”
裴靳目光落在便宜弟弟身上,对于他心中所想了然于胸,不就是变形想赶他走?
“只是,以我的神识强度,别说只隔一个房间,只要还在散云宗境内,无论身处何处,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差别。”
他这话几乎明着说,只要他在就别想双修,不然以他的神识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裴鹤一愣。
是他考虑不周了,忘记了以兄长的修为,两人所行之事定然瞒不过他。
想来兄长便是知道这点,才故意在这边不走,特意提醒他的吧。
裴鹤连忙起身,谦虚询问:
“兄长也清楚颜颜的身体吧,不知兄长可有什么建议?”
对于兄长,裴鹤无条件信任,于他而言,他这样做肯定自有深意,自己依言照做便是,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惹兄长不快。
裴靳神色间闪过一丝满意。
他确实有办法,能让柳夕颜不必与裴鹤双修,便可为她修复身体。
只是这法子需要裴鹤点头同意,而依他对裴鹤的了解,对方定会主动开口询问,是以他才暂且不提,只等着裴鹤先来问。
毕竟这类事情,由他主动提出,效果定然不如师弟自己开口来得好。
“我可用破妄境为你们编制幻境,外面一日幻境一年,你如今剑骨已废,可借此机会修炼别的,我观你咒术极有天赋,不如改修咒术如何。”
咒术?
裴鹤认真思索起来。
兄长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从前的兄长本是剑道天才,不知为何忽然转修红尘道,此后便能以幻境为刃,杀人于无形之间。
若他改修咒术,恰好能弥补自身灵力的不足,届时也能另想办法解开身上的咒术。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
柳夕颜刚醒,意识还陷在一片迷蒙里,睡眼惺忪地侧着身撑坐起来。
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几缕碎发贴在颊边,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她尚未完全回神,没察觉自己这副模样,落入他人眼中。
药浴出了太多汗,她不免有些口渴,伸手掀开薄被便要下床找水喝。
可脚刚碰到冰凉的地面,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
强烈的失控感瞬间冲散了她脑子里的迷糊,原本以为会摔得狼狈,可预想中的磕碰并未落下,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侧及时伸来,稳稳地将她揽进了怀中。
清冽气息裹住鼻尖,似乎有些熟悉,她抬头便撞进裴靳深邃的眼眸。
柳夕颜大惊失色,连忙要挣脱开男人的怀抱,却被对方轻轻按住后背。
“对不..起..我没站稳..”
她羞愤得满脸通红。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啊?”听见男人的话,女人呆呆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可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被外男抱在怀中后,细声嗫嚅:“放开我……”
男人眸底掠过丝极淡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沉静掩去。
他又问了一遍。
“你有愿望吗,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尽量满足你。”
哪怕夫君说过,修仙界的男女之防与凡界不同,这里的人远比凡人更大胆开放。
可自小在凡界长大的柳夕颜,实在接受不了除夫君外的人碰自己。
她忍不住抬手推拒。
“没.没有……”
裴靳垂眸看着女人手心抵在他胸口,浑身抗拒的模样。
不知怎的,脑海里竟晃过她在师弟怀中时眼尾泛红,面露娇羞的模样。
他喉间低低滚出一声笑,笑意却没到眼底:“真没有?还是怕我?”
柳夕颜被这话问得一怔,慌忙别开眼,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没有怕……”
话刚出口,泛红的眼角就滑落一滴泪珠,显然是心口不一。
柳夕颜满脑子都是夫君怎么不在,也实在不懂眼前人要做什么,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只想快点躲开。
裴靳瞧着她这副受惊的模样,心底莫名升起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