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里，张妈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更是心疼不已。她放下手里的布包，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来。
“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把屋子弄得这么乱，怎么能好好过日子？” 张妈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就算天塌下来，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日子总得过下去啊。”
高志远坐在沙发上，看着张妈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帮忙，却被张妈拦住了：“你坐着吧，我来收拾就行。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看你瘦的。”
收拾完房间，张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放在茶几上，看着高志远，语气沉重地说：“志远，我这次来，是帮你爸送东西给你。他离开青河前，特意托付我，让我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和梅梅。”
高志远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抗拒。
“志远，” 张妈轻轻说道，“这是你爸的一片心意，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你的父亲。这些东西，是他留给你和梅梅最后的念想。”
高志远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张妈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不管父亲犯了多大的错，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永远无法割舍的。
“张妈，” 过了许久，高志远抬起头，眼里满是哀伤，“梅梅…… 梅梅现在怎么样了？她过得好不好？”
自从高梅被遣返回青河，自己就和她断了联系，可现在，高梅，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张妈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梅梅没事。你爸早就把梅梅送回乡下老家了，还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我去看过她，那小伙子人很厚道老实，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公婆都是实在人，对梅梅很好，并没有因为你爸的事难为她。”
高志远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喃喃自语，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梅梅变化不小，” 张妈继续说道，“在乡下干农活，黑了也瘦了，以前那股任性张扬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变得懂事多了。这也算是好事吧，经历点事，人总是会成长的。”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高志远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和不解，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的问题：“张妈，你说，我爸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痛苦：“贪污受贿，收买人心，诬陷打压别人，这些事，我都能理解，他是为了往上爬，为了权力和地位。可是叛国…… 我想不通。”
“我从小就听他说，军人要以国家为重，要忠于国家，忠于人民。我考上军校，一路走到副团长的位置，一直把他的话当成信条，一直按照他教我的去做。他说我是他的骄傲，可他自己，却做了背叛国家的事。”
高志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张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亲手毁掉自己的骄傲，毁掉我们这个家？”
张妈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眼眶也红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
“志远啊，你爸他…… 自有他的苦衷。或许，他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难处。你爸这辈子，活得太争强好胜了，他总想得到最好的，总想站在最高处，可有时候，一步走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给你的那封信里，或许就有你要找的答案。” 张妈指了指茶几上的包裹。
高志远看着那个包裹，心里纠结不已。
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父亲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又害怕知道真相，害怕真相会让他更加痛苦。
张妈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高志远说：“对了，志远，我刚才来的时候，在巷口看到张岚了，她还带着萌萌。看样子像是刚从家里出来。”
“几年不见，萌萌都长这么高了，模样越来越俊了。我一开始没认出来，还是张岚让萌萌叫我‘张奶奶’，我才反应过来。”
张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志远，张岚是个好姑娘，萌萌也是个乖孩子。为了萌萌，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高志远的大脑 “嗡” 的一声，瞬间陷入了空白。张岚？是张岚送的饭盒？
没想到，张岚竟然还会来看他，还会给他送饭菜。
“张妈，谢谢你。” 高志远的声音哽咽着，他送张妈到院门口，看着张妈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关上门。
回到房间里，他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早已凉透的饭盒。
他颤抖着打开饭盒，里面是几样他最爱吃的菜：红烧肉、清炒西兰花、番茄炒蛋，还有一碗米饭。饭菜虽然凉了，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摆盘，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这是张岚做的菜，他再清楚不过了。
张岚的手艺，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结婚后，每当他从部队回来，张岚都会做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等着他回家。
高志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进饭盒里，咸湿的泪水混着饭菜的味道，一起咽进肚子里。
很快，饭盒里的饭菜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他拿起饭盒，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净，然后用干净的布擦干，像对待珍宝一样，放在了橱柜的最高处。
夜幕降临，房间里一片漆黑。
高志远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黑暗中，只有他烟头的火星在明灭。他看着茶几上那个包裹，心里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站起身，拿起了包裹。
包裹里有一个信封，还有一个存折。他打开存折，里面有一笔不小的存款，显然是父亲留给他的。
他拿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 “志远亲启” 四个字，是父亲的笔迹，苍劲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