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高振国从向阳农场回到家时，吉普车刚停稳在机械厂家属院的楼下，他就急匆匆地跳下车，脚步慌乱地往楼上走。客厅里亮着柔和的光，可他却觉得刺眼，随手扯了扯领带，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在农场说漏嘴的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当时他被林惠兰拒绝的愤怒冲昏了头，才脱口而出那句话。
他太了解林惠兰了，她看似温和，实则心思细腻，怎么可能听不出那句话里的破绽？“她肯定会怀疑，说不定已经跟苏振邦琢磨出什么了。” 高振国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大脑飞速运转。
他想起当年为了把苏振邦弄下放，自己做的那些事。这些事本以为会永远烂在肚子里，可没想到，一句失言，竟可能让一切暴露。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高振国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阴鸷。如果林惠兰真的起了疑心，迟早会告诉苏晚和陆霆琛。陆霆琛是部队军官，人脉广，要是真查起来，说不定会查到自己头上，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高振国起身进入书房，顺手点烟，烟雾缓缓散开，裹着辛辣的气息，呛得高振国轻轻咳嗽了两声，但他却像是毫不在意，又猛吸了一大口，任由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再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在灯光下慢慢扩散、消散，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渐渐被烟雾理清。烟蒂烧到了手指，他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高振国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眼神里满是算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快速写下计划的步骤，每一条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应对突发情况的办法都想好了。写完后，他把纸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
“只要计划周全，就不信摆不平他们。” 高振国喃喃自语，又拿起一根烟点燃，烟雾再次笼罩他的脸，将他眼底的阴鸷藏得更深。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算计，看似天衣无缝，却早已在不经意间，留下了破绽。而这些破绽，终将成为日后揭穿他罪行的关键。
吉普车驶进部队家属院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家属院的梧桐树叶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陆霆琛停稳车，先跳下来，绕到另一边，帮苏晚打开车门。苏晚还没从农场的情绪中完全缓过来，下车时脚步有些虚浮，陆霆琛连忙扶住她，轻声说：“累了吧？先回家休息，调查的事不急，咱们跟青河隔得远，得慢慢规划。”
苏晚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我没事，咱们得尽快想办法，爸妈还在农场等着呢。” 她心里清楚，早一天找到证据，父母就能早一天摆脱 “反动” 的标签。
两人拎着行李走进家门，刚放下东西，陆霆琛就转身走进书房。高振国曾追求林慧兰被拒，对苏振邦怀恨在心；高振国提前知晓苏振邦被下放的消息；高振国现任青河市机械厂副厂长，有一定的人脉和势力。
“目前的线索太少了，而且都只是推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陆霆琛皱着眉头，在 “高振国” 三个字旁边画了个问号，“最关键的证据是当年的匿名举报信。”
苏晚端着一杯温水走进书房，递给陆霆琛：“要不要先联系你在青河市部队的老战友？让他们帮忙去档案馆问问，说不定能找到当年我爸被下放的档案记录。” 她记得陆霆琛提过，有个叫赵国军的战友，两年前转业到了青河市武装部，或许能帮上忙。
陆霆琛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对，我明天一早就给赵国军打电话，让他帮忙跑一趟档案馆。”
第二天一早，陆霆琛就去了部队的通讯室，“国军，是我，陆霆琛。” 听到老战友的声音，他连忙说明来意，“我岳父苏振邦，几年前在青河大学教书，后来被下放了，我想让你帮忙去市档案馆查一下当年的档案，看看有没有相关记录，尤其是匿名举报信的线索。”
电话那头的赵建军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下午就去档案馆，有消息了马上给你回电话。不过你也知道，当年的档案很多都丢了，尤其是‘下放’相关的，我尽量帮你找。”
接下来的几天，陆霆琛每天都去通讯室等赵国军的电话。直到第三天下午，赵国军的回电才打过来：“霆琛，我去档案馆问了，负责档案的老人说，当年涉及‘下放’的档案大部分都遗失了，苏振邦的档案，连记录都没有。我又去了市政府，找了当年负责‘下放’工作的老职员，他们要么说不清楚，要么说档案涉密，不给查。”
陆霆琛心里一沉，追问：“那你有没有问起革委会？当年我岳父的事是革委会处理的，有没有人记得相关人员？”
“当年的人要么退休了，要么调走了，我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叫李卫东的老职员，他说当年处理苏振邦的事很仓促，好像是有人递了匿名举报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赵建军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啊霆琛，没帮上你什么忙。”
“别这么说，能查到这些已经很感谢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赵国军又帮着跑了机械厂附近的居民区，问了十几个人，都说高振国当年 “为人和善”，没人说他的坏话。
高振国做事确实极为隐蔽，当年的匿名举报信更是没留下任何痕迹。两人忙了快半个月，几乎一无所获，唯一的进展就是通过赵国军确认了高振国当年确实在青河市机械厂工作，而且与革委会的一些人员有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