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苏晚和知青们穿着浆洗得笔挺的棉袄,踩着积雪往村里走,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是在给新年伴奏。
“苏晚,你看张大爷家的春联,是不是你写的那副?” 林薇指着村头第一户人家的门框,红纸上 “春风入喜财入户,岁月更新福满门” 的字迹遒劲有力,正是苏晚的手笔。
苏晚笑着点头:“是呢,张大爷说要讨个喜庆,特意让我多写了几个‘福’字。”
村民们早就听见了动静,纷纷打开院门迎出来。“知青同志们来拜年啦!”“快进屋暖和暖和,刚炸的油果子还热乎着呢!” 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的门槛上都摆着花生瓜子,有的还端出搪瓷缸泡着的红糖水,甜香混着煤烟味,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
走到王大爷家时,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子的嬉笑声。推开门一看,王大爷正带着小孙子在院子里堆雪人,王大娘则在屋檐下翻晒着腊肉。“哎哟,你们可来啦!” 王大娘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迎上来,把他们往屋里拉,“外面冷,快进屋烤烤火!”
堂屋里的火塘烧得正旺,铁架上煨着的铜壶 “咕嘟” 作响。王大娘从炕柜里摸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双崭新的布鞋,藏蓝色的灯芯绒鞋面,鞋口绣着圈淡粉色的梅花,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苏晚,这是大娘给你做的,试试合脚不?”
苏晚捏着柔软的鞋底,心里一暖 —— 这料子在供销社要凭布票才能买到,王大娘肯定攒了很久。“大娘,您太费心了。” 她把脚伸进去,不大不小正合适,棉布里子贴着脚面,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
“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王大娘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你天天走山路、下地干活,得穿双结实的鞋。这鞋底纳了七层布,禁得住磨!”
从王大爷家出来,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沫子落在头发上,转眼就化成了水。知青们踩着雪往李铁柱家走,远远就看见李铁柱站在院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串冻梨。“可把你们盼来啦!” 他把冻梨往众人手里塞,“刚从缸里捞出来的,甜着呢!”
李铁柱的母亲正坐在炕头纳鞋底,见苏晚进来,连忙放下针线要下地。“大娘您坐着!” 苏晚赶紧上前按住她,“地上凉,别冻着。”
“不碍事不碍事。” 老太太拉着苏晚的手不放,指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却暖得很,“多亏你去年那几副药,我这哮喘冬天都没犯过,夜里睡得香着呢!” 她往苏晚手里塞了把炒南瓜子,“这是我自己炒的,没放糖精,你尝尝。”
拜年的队伍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几个半大的孩子跟在后面捡炮仗,一路嘻嘻哈哈闹到了村西头。张奶奶家的烟囱正冒着烟,苏晚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老太太扶着墙出来迎,手里还拎着个保温饭盒。“小苏来啦?快,奶奶给你留了好东西。”
打开饭盒,里面是六块红糖年糕,裹着油纸冒着热气,甜香混着糯米的软糯气直往鼻子里钻。“昨天蒸了两笼,特意给你留了这些。” 张奶奶颤巍巍地往她手里塞,“趁热吃,凉了就硬了。”
苏晚咬了一口,红糖的甜混着桂花的香在嘴里化开,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真好吃。”
“好吃奶奶再给你做。” 张奶奶拍着她的手背,絮絮叨叨地叮嘱,“初一别干活,也别扫地,老话说这是留财呢。过几天初三,我再给你送碗饺子……”
回到知青点时,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苏晚把年糕分给大家,林薇咬着年糕含糊道:“张奶奶手真巧,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王浩则直咂嘴:“早知道拜年能收这么多好吃的,我去年就该跟着来。”
笑声还没停,初二的清晨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苏晚披衣开门,只见吴医生顶着一头雪站在门口,脸色焦急:“小苏,邻村老周家的爹中风了,人事不省,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现在就走。” 苏晚没丝毫犹豫,转身回屋拿了银针包和急救药箱。林薇追出来塞给她件厚棉袄:“路上滑,当心点。”
雪后的山路结了层薄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邻村赶。吴医生喘着气说:“老周爹今年七十多了,早上还好好的,吃早饭时突然就栽倒了,嘴角歪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
“别急,先看看情况。” 苏晚踩着冰碴子加快脚步,心里却清楚 —— 中风在这个年代死亡率极高,尤其是偏远农村,缺医少药的,很多人就这么耽误过去了。
到老周家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哭喊声、议论声搅成一团。“让让,让让!医生来了!” 有人喊着分开人群,苏晚才看清屋里的情形:炕上铺着块旧褥子,老人躺在上面,脸色涨得通红,嘴角挂着涎水,眼睛紧闭着,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
“吴医生,您可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扑过来,正是老人的儿子周大勇,他膝盖一软就想下跪,被苏晚一把扶住。“先看病人。” 她沉声说,“都出去,保持空气流通。”
众人纷纷退到院子里,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吴医生摸了摸老人的颈动脉,又翻了翻眼皮,眉头拧成个疙瘩:“脉象乱得很,瞳孔也有点散了……”
苏晚上前掀开老人的衣襟,只见胸口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取出银针,在火上燎了燎消毒,指尖在百会穴、人中穴、风池穴快速点过 —— 这些都是醒脑开窍的关键穴位。银针刺入的瞬间,她悄悄从空间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滴醒脑液,趁着给老人擦嘴角的功夫,抹进了他嘴里。
这醒脑液是她用 50 积分兑换的初级药剂,能刺激神经中枢,对中风昏迷有奇效。她一边捻动银针,一边轻声对周大勇说:“去煮碗稀粥,放温了再端来。”
周大勇愣了愣,赶紧应声跑去厨房。吴医生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手心里全是汗 —— 他行医几十年,见过太多中风病人没救回来的,要是今天出了岔子,不仅砸了自己的招牌,恐怕还会连累苏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塘里的柴火 “噼啪” 作响,屋里只能听见老人粗重的呼吸声。突然,老人喉咙里发出 “嗬” 的一声,像是有痰卡住了。苏晚迅速拔下人中穴的银针,用拇指按压老人的天突穴,动作又快又稳。
“咳咳!” 老人猛地咳嗽起来,涎水顺着嘴角流下,眼睛却缓缓睁开了条缝!
“醒了!爹醒了!” 周大勇端着粥进来,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碗 “哐当” 掉在地上,滚烫的粥洒了一地,他却顾不上烫,扑到炕边哭得直抽噎,“爹,您能看见我不?我是大勇啊!”
老人眼珠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虽然说不出话,眼神却清明了不少。苏晚松了口气,对吴医生说:“脉象稳了些,先让他躺好,别乱动。”
她取了纸笔,写下个方子:“先抓三副药,用砂锅煎,每天早晚各一次。记得让他多翻身,别压出褥疮。” 又对周大勇说,“粥凉了再喂,一次别喂太多,免得呛着。”
周大勇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十块钱和五斤粮票,硬要塞给苏晚:“姑娘,这点心意您一定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钱我们不能要。” 苏晚把布包推回去,“您留着给大爷买营养品,等他好利索了,比啥都强。” 吴医生也帮腔:“是啊,治病救人是本分,快收起来。”
离开邻村时,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周大勇带着半村人在村口相送,非要把家里的腊肉塞给他们,推搡了半天,苏晚只好收下两个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面窝头。
“小苏啊,你这医术真是神了!” 吴医生一路都在感叹,“这下好了,周边十里八乡都得知道红星生产大队有个活菩萨!”
苏晚笑了笑,心里却很清楚 —— 这只是个开始。她望着远处的村庄,炊烟在雪地里升起,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在这里,她不仅找到了立足之地,更找到了比血缘更珍贵的温暖。这或许就是她穿越到这个年代的意义 —— 用自己的双手,为这片土地上的人,多添一份生机与希望。
回到知青点时,林薇正站在院门口张望,见她回来,赶紧递上杯热水:“怎么样?顺利吗?”
“嗯,醒过来了。” 苏晚捧着热水,看着杯壁上氤氲的雾气,心里暖融融的。这个春节,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亲人环绕,却让她尝到了最踏实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