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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日头正烈,鼓楼西三条巷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谢星辞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从西城药铺买来的艾草、薄荷和几包黄色药粉,身后跟着张猛和王二,再次来到谢家旧宅。院门依旧半开着,院里的流民们正围着篝火纳凉,李大哥(昨日攥断木的汉子)靠在老槐树下磨刀,张老丈坐在草棚边缝补破衣,见谢星辞来,连忙起身迎上来。

“姑娘,你可来了!”张老丈压低声音,“今早那个假郎中又来晃了一圈,没进院就走了,估计是看院里有人,没敢进来。”

谢星辞点头,目光扫过院里的流民——除了张老丈一家,还有三个流民正躺在草棚里休息,一个妇人在喂孩子喝粥,气氛还算平和。她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各位乡亲,今日来,是想跟大家说件事——这院子里,怕是藏着‘瘴虫’。”

“瘴虫?”李大哥停下磨刀,皱起眉,“啥是瘴虫?俺们住了这么多天,也没见着虫子啊!”

其他流民也纷纷抬头,眼神里满是疑惑。谢星辞从布包里掏出一片干枯的艾草,又拿出一小包黄色药粉,递到李大哥面前:“这是‘驱瘴粉’,你们闻闻——这院子荒了好几年,墙角和老槐树下积了太多腐叶,闷出了瘴虫。这种虫子小得像针尖,藏在草叶下,咬了人会起红疹子,还会发烧,若是传染开,可不是小事。”

说着,她蹲下身,用树枝拨开墙角的杂草,露出底下潮湿的腐叶层,然后撒了一小撮黄色药粉。药粉一碰到腐叶,立刻冒出细微的白烟,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薄荷味。谢星辞指着白烟,对众人道:“你们看,这烟就是瘴虫被药粉惊出来的迹象——若是不除,再过两天,虫子多了,咱们谁也躲不过。”

流民们顿时慌了,那喂孩子的妇人连忙把孩子抱进怀里,往后退了两步:“姑娘,那可咋办?俺们就这一个住处,要是走了,又得睡大街了!”

“俺们也不是要赶大家走。”谢星辞放缓语气,“只是这‘驱虫’需要时辰,得把院子里的腐叶全清了,再撒上驱瘴粉,还得用艾草熏屋——这期间,院子里不能留人,不然药粉的气味会呛着孩子和老人。不如大家先去巷尾的破庙里住两天,我已经让人给庙里送了些干粮和水,等虫子除干净了,大家再回来,可好?”

李大哥还是有些怀疑,凑到腐叶边闻了闻,刺鼻的薄荷味让他皱起眉:“姑娘,你咋知道这是瘴虫?你会驱虫?”

“我跟着救我的郎中学过两年‘识虫驱虫’的本事。”谢星辞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几只绿色的小虫子(其实是从药铺后院捉的菜虫),“你们看,这就是瘴虫的‘幼虫’,若是长大了,颜色会变黑,咬起人来更厉害。”她故意把竹篮往李大哥面前递了递,菜虫在篮里爬动,吓得旁边的妇人尖叫一声。

张老丈立刻配合道:“李大哥,俺信谢姑娘!当年谢家还在的时候,谢大人就常请郎中给咱们这些下人看病,谢姑娘的本事肯定不假!这瘴虫要是真咬了人,咱们这些流民没钱治病,可不是等死吗?”

其他流民也纷纷附和——他们本就怕生病,方才那白烟和药味又说得有模有样,再看到竹篮里的“幼虫”,哪里还敢多待。李大哥思忖片刻,终是站起身:“行!俺信姑娘一次!俺们这就收拾东西去破庙,等姑娘除完虫,俺们再回来。”

流民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好简陋的行李,跟着李大哥往巷尾走去。路过谢星辞身边时,那喂孩子的妇人还再三叮嘱:“姑娘,你可得把虫子除干净啊!俺们还等着回来住呢!”

“放心吧,大嫂。”谢星辞点头,看着流民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松了口气——那黄色药粉其实是面粉混合了少量雄黄,白烟是雄黄遇热产生的,“瘴虫”和“幼虫”更是她故意找来的幌子,不过是利用流民怕生病的心思,让他们暂时离开。

“姑娘,你这招也太妙了!”张猛忍不住赞叹,“既没伤着人,又把流民请走了,比硬赶强多了。”

王二也松了口气:“俺还以为要打架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张老丈走到谢星辞身边,手里拿着一把铁铲:“姑娘,俺这就去挖老槐树下的青石板?”

“等等。”谢星辞拦住他,指了指院墙上的爬藤,“先把爬藤扯下来,遮住院门——万一假郎中或兵丁路过,看到院里没人,会起疑心。张猛,你去巷口盯着,若是看到可疑人物,就咳嗽三声;王二,你去正屋把松动的地砖归位,别让人看出有人动过;我和张老丈挖青石板,动作要快。”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张猛快步走到巷口,靠在老槐树下假装纳凉;王二钻进正屋,蹲在地上摆弄地砖;谢星辞接过张老丈递来的铁铲,对准老槐树下青石板的缝隙,轻轻撬动。

青石板不算重,两人合力一抬就挪开了,底下露出一个深约两尺的土坑,坑里铺着一层油纸,油纸裹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匣身是深色的,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正是谢承安遗记里提到的“木匣”!

谢星辞的手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把木匣抱出来,油纸已经有些破损,匣锁是铜制的,上面没有钥匙孔,只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放进她袖中的星轨针。她刚想掏出星轨针,巷口突然传来三声咳嗽——是张猛的警示!

“有人来了!”张老丈连忙把青石板归位,用泥土盖住缝隙;王二也从正屋跑出来,手里拿着扫帚,假装扫地。谢星辞迅速把木匣藏进布包,背在身后,走到院子中间,和张老丈一起整理地上的艾草。

没过多久,一个穿青色长衫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正是那个假郎中!他手里提着药箱,眼神扫过院里,见只有谢星辞几人,还有张老丈在整理草药,疑惑道:“这院子里的流民呢?你们是谁?”

“我们是顺天府杂役队的,来清理院里的腐叶。”谢星辞抢先开口,指了指地上的艾草,“流民说这院子里有虫子,怕咬着孩子,就暂时搬走了——郎中先生是来找人的?”

假郎中的目光在谢星辞的布包上顿了顿,又看了看老槐树,没发现异常,只好敷衍道:“没事,就是路过看看。”说着,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开,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一眼。

等假郎中的身影消失,谢星辞才松了口气:“快,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回客栈——木匣找到了,得赶紧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迟则生变!”

众人迅速收拾好工具,张猛断后,确认没人跟踪,才跟着谢星辞离开旧宅。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谢星辞摸着布包里的木匣,心里又激动又紧张——父亲留下的木匣,终于找到了!这里面装的,会不会就是能洗清谢家冤屈的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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