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隋玉既然选择了和裴焰打这个赌,就有足够的把握让洛溪今晚彻底待在自己身边。
只要这个蠢货接受了他的提议,还傻乎乎的独自一人先行离去,那他就彻底赢了这场荒唐又可笑的赌局。
裴焰临走前还故意将洛溪随身背的包给拿走了,里面有她的身份证、护照,还有充电线之类的重要物品。
他这么做,也存了自己的私心,想着这样一来,洛溪肯定会来他家找他的。
到时候就能证明他在洛溪心中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裴焰内心深处的那种不安,如同野草一般,在心底疯狂地生长,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他回到了自己家中,第一时间就给洛溪发去了消息,询问她现在有没有打车离开。
消息发出去许久,都没有得到洛溪的回复。
裴焰盯着手机屏幕,眉头越皱越紧,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喂,你到底出发了没啊?】
【到哪儿了?】
【回消息回消息回消息回消息!】
【。。。】
【我只给你最后半小时的时间,再不来...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洛溪!!!】
【呵呵。】
【。】
......
裴焰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语气越来越急切。
从最初的试探询问,到后来带着命令式的催促,再到最后近乎抓狂的呼喊。
甚至给她拨去了好几条语音电话,可发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语音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裴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向手机屏幕,每一次手机亮起,他都满怀期待地冲过去,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全是软件推送,压根就没有他想要的消息!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开始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一会儿走到窗边,望向楼下,期望能看到那个匆匆赶来的身影。
一会儿又回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一会儿又打开手机,不断地刷新着消息列表,检查是不是网络出现了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裴焰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焦躁、烦闷、不安等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会不会是宋隋玉把洛溪绑起来了?
又或者洛溪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
裴焰猛地摇了摇头,还用双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疼的龇牙咧嘴,他才彻底将这些不好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可是洛溪为什么不回他的消息呢?
连电话也不接。
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又在做什么?
裴焰越想越慌,心跳如鼓擂般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他真的很想直接发消息过去质问洛溪为什么骗他,为什么结婚了还要来招惹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备选。
她不是说过,自己永远会是她心中的首选,会是她最特别的存在吗?
她明明那么爱他,原来...爱也是可以装出来的吗?
真的很讽刺。
曾经那些誓言和承诺,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痛苦就像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没有尽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月色愈发朦胧,而他只能在这无尽的痛苦中苦苦挣扎,找不到任何解脱的办法。
明明两人才经历了一场甜蜜的旅行,他们在旅途中共同创造了无数美好的回忆,那些欢声笑语、相互陪伴的瞬间还历历在目。
明明昨天洛溪才答应了他的求婚,他是那么的紧张、那么的期待,真正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明明马上就要触及幸福了。
可现在呢,现实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脸上。
裴焰只觉得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之间,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
肯定都是假的,肯定是他在做梦。
洛溪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他没有开灯,就这样独自蜷缩在黑暗里。
裴焰开始疯狂拨打洛溪的电话,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可电话那头依旧是单调而冰冷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刺痛着他的耳膜,切割着他的心。
裴焰的眼眶渐渐泛红,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在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求你了...求你了,洛溪。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求你了,求求你......
洛溪,求你了。
选我好吗......?
选我好不好?
求你...不要放弃我。
裴焰内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与卑微,在这寂静又压抑的黑暗中不断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心脏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泪的苦涩,又带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祈盼。
直到电话终于被接通——
他眼中瞬间燃起了一抹亮光,裴焰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将电话紧紧贴在耳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那头传来的是比恶魔低语还要令人绝望的声音。
宋隋玉说,洛溪放弃了他。
他听着电话那头裴焰愤怒又急促的呼吸声,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还需要我给你补充细节吗?”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进裴焰的心脏。
裴焰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疯狂地刺扎着他的耳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宋隋玉当然不可能让洛溪有拿起手机回复裴焰的机会,所以他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洛溪身旁。
最后只给了她极为短暂的几秒匆匆将那两部手机藏进衣柜,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去仔细查看裴焰到底发来了什么样的消息内容。
“她看见了你发的消息,但她就是故意不回复你,你还不明白吗?洛溪已经做出了选择。”
其实洛溪压根就不敢在宋隋玉面前将手机拿出来,更无从谈起回复裴焰之事。
“可笑吗?愤怒吗?悲痛吗?还是觉得不甘?”
宋隋玉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那声音透过电话线,如同冰冷的寒风,直直地灌进裴焰的耳中,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呵,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想保留体面的话就自己主动退出,别到最后弄得太难堪,连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都保不住。”
“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宋隋玉说完,丝毫不给裴焰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般被冷落、被嘲讽、被背叛,以他的自尊心,定然是无法接受再回头去低声下气地挽留。
即便在他的内心深处,或许还残存着一丝不舍与留恋,但那深入骨髓的倔强会像一道坚固的枷锁,死死压制住这一丝软弱的情感。
这样最好,他就应该彻底消失在洛溪的世界里,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洛溪的眼前。
宋隋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沉的算计和冷漠。
......
裴焰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团浸了蜡油的棉絮,连吞咽都变得格外艰难。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原来他才是不被爱的那个,一直以为自己会被坚定选择的人,重新被打入了黑暗的深渊。
裴焰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正站在镜子前,而且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用手中尖锐物品在镜面下方刻下了一个字母“F”。
裴焰和镜中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对视的一刹那,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猛地一颤,手中的尖锐物品“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这才看清自己是用什么进行刻划的,那是一把钥匙。
可是裴焰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这把钥匙紧紧攥在手中,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在镜面上刻下“F”这般荒诞的举动。
他是缺少了一段记忆吗?
裴焰此刻的脑袋像是被一团乱麻缠绕,混乱又迷茫。
他努力地回忆着,试图从记忆碎片中找出这段缺失的部分,可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所以之前那些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刻痕都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留下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裴焰感觉自己的意识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不断地旋转、下沉。
洛溪之前也有提及过。
不行,一想到洛溪,他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疼。
裴焰冲去客厅,拿出了酒柜里的酒,猛地拧开瓶盖,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将酒灌进嘴里。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灼烧而下,刺激得他眼眶泛红,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瓶接着一瓶地灌着。
即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裴焰也依旧没有停下灌酒的动作。
他不喜欢喝酒,但是洛溪说情侣之间偶尔小酌一杯,能增添不少情趣。
酒精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裴焰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那些原本纠缠着他的痛苦和困惑,被这浓烈的酒意暂时冲散了一些,变得不再那么清晰。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旁,一头栽倒下去,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再也不要喜欢洛溪了。
他再也不要喜欢任何人。
他接受不了背叛和欺骗。
他决定与洛溪提出分手。
这样一来,他就是率先抽离这段痛苦感情的人,他才不是被抛弃的那个。
是他不要洛溪了,是他先说的分手。
洛溪是他第一个女人,是他的初恋,是他唯一想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
他要把和洛溪有关的一切都给删掉,他再也不要被这些回忆和情感所束缚。
酒精在身体里肆意作祟,裴焰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摸索着拿起手机,眼神迷离却又带着几分决绝,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地滑动着。
可那些和洛溪有关的聊天记录、合照、截图,一张张、一条条在屏幕上闪过时,裴焰的指尖却突然顿住了。
他猛地将头埋进了臂弯里,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压抑许久的抽泣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从小到大,被父母忽略时,没有哭。
独自离开家乡时,没有哭。
参加节目落选时,没有哭。
被公司打压时,没有哭。
哪怕曾经无数次在生活的泥沼中挣扎,被现实一次次无情地击倒,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此刻,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讨厌洛溪,讨厌她...
讨厌她欺骗自己背叛自己。
讨厌她,讨厌她,讨厌她,讨厌她......
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他要彻底和过去做个了断,将那些与洛溪相关的回忆统统封存起来。
他再也不要被这个坏女人牵动任何情绪,再也不要为她伤心难过。
再也不想看见她!
裴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进卧室,他将与洛溪有关的物品一件一件地翻找出来,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
洛溪给他写的信,那些文字此刻却怎么也看不清了。
裴焰将信纸揉得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在泪水的晕染下有些模糊。
他犹豫了片刻,咬咬牙,心一狠将这些信纸撕得粉碎。
洛溪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脏的利刃。
他抓起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礼物,一件件狠狠地砸向墙壁。
随着“砰砰”的声响,那些承载着过往美好记忆的东西瞬间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就像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
裴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围一片狼藉。
他收拾出来好几个大箱子,将所有与洛溪有关的东西都丢进了箱子里。
包括洛溪的生活用品、衣物、化妆品、首饰等。
他费力地将箱子拖到门口,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最后将那些箱子一股脑地推到了门外。
反正明天就会有人来收,到时候这些东西就会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洛溪这个人也会从他的记忆和生活中彻底剥离。
世界上没有人爱他了。
他一无所有。
他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裴焰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人无力地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任由寒意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裴焰在冰冷的地面上悠悠转醒,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过,疼痛欲裂。
宿醉导致的头痛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身体也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刺着,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痛苦。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裴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眼神还有些迷离和恍惚,他努力撑起身子,却因浑身无力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意识逐渐回笼,他呆呆地望着家里一片狼藉的景象。
那些被自己疯狂砸碎的物品,散落得到处都是,无声地诉说着他昨晚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与绝望。
裴焰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拖着沉重如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卫生间。
脸上的伤疤还没来得及处理,加上昨晚泪水肆意流淌留下的痕迹,让他的脸显得格外狼狈。
这张脸怎么会变得如此丑陋和憔悴?
裴焰盯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布满血丝、脸颊红肿且带着淤青、胡茬杂乱生长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可悲的陌生人。
洛溪说她最喜欢他这张脸了。
可是如今却被他自己糟蹋成这般不堪的模样。
不对,怎么又想起洛溪了!?
可恶,他才不要被这个坏女人影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