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帐帘走出去,夜风扑在脸上。亲兵站在外面等我,手里牵着马。
“将军,要现在回驻地吗?”
我点头。刚走了一步,手按在剑柄上。心里有点不安,说不清楚为什么。
白天刚下令调三个老兵去西岭旧道驻守,这事不该有人知道。可我现在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我翻身上马,缰绳拉紧。马蹄踩在碎石上发出响声。营地的火把一排排亮着,照出长长的影子。我沿着小路往北走,那边有一条近道通临时驻地。
进了山谷,两边山壁高起来。风从上面吹下来,带着凉气。我的右手一直没离开剑柄。
突然,左边山坡有块石头滚下来。
我立刻勒马,抬头看。那一秒,三支箭从不同方向射来。
我拔剑格挡,一支箭打偏,擦过肩甲。第二支被剑面撞开。第三支钉进马脖子。
马叫了一声,前腿跪地。我跳下来,落地时滚了一圈。刚站起,四个人从岩石后冲出来,刀已经出鞘。
我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先锋官没死。他被关进死牢,但还有人在外头替他做事。他怕我知道太多,想杀我灭口。
第一个杀手扑上来,我侧身躲开,反手一剑划破他手臂。他退了半步,另外三人包抄过来。
我背靠岩壁,不让背后空门暴露。他们动作很熟,配合默契,不是普通刺客。
右边那人假装进攻,其实是诱我出招。左边的人趁机刺向我腰侧。我抬腿踢中他手腕,刀飞出去。转身一剑劈下,砍中另一人肩膀。
血喷出来。那人倒地。
剩下两个不退。一个从怀里掏出烟雾弹扔在地上。黑烟瞬间冒起。
我知道不能留。再打下去会被围死。
我往后退,脚踩到斜坡。借力滑下去两丈,落地时膝盖撞在石头上。疼了一下,但我没停,继续往林子方向跑。
身后传来喊声。他们追来了。
我穿过一片矮树丛,左肩突然一热。回头看,一支箭扎在铠甲缝里。没穿进去,但震得整条胳膊发麻。
我没时间拔箭。前面是陡坡,坡上全是碎石。我手脚并用往上爬。快到顶时,右腿被人抓住。
是个杀手。他从侧面绕上来,趴在地上伸手拽我脚踝。
我抽出短刀,往下刺。刀尖扎进他手掌。他松手惨叫。我翻上去,滚到另一边。
远处又有火光闪动。不止这几个人,还有接应的。
我咬牙往前冲。树林越来越密。树根盘在地上,差点绊倒我。我扶住一棵树稳住身体,发现右臂也开始流血。刚才躲箭的时候划伤了。
衣服湿了大半。是血。
我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伤口。手抖得厉害。绑完结都打不好。
前面有条干涸的河床。我顺着往下跑。地面坑洼不平,几次差点摔跤。耳边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停下来喘气。胸口像被压住,呼吸困难。视线有点模糊。我知道不能再跑了。
我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听动静。脚步声停了。他们在找我。
我摸了摸怀里的密信还在。但贴身戴的那个铜牌不见了。可能是刚才翻越断崖时掉的。我没感觉。
不能回头去找。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我继续往前走。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下去。撞到一堆枯叶才停下。
抬头看,上面没人下来。我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左边草丛有响动。
我握紧剑,盯着那片地方。一只野兔窜出来,跑了。
我靠着树干坐下。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寒风吹在身上,冷得发抖。
我脱下外袍裹住肩膀。血已经浸透内衬。再这样下去,撑不到天亮。
我站起来,想找个能藏身的地方。走了几步,看见前面有个岩缝。不大,但够一个人躲进去。
我爬进去,蜷缩身体。外面风更大了。我能听见远处有人喊话。
“搜仔细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声音越来越近。
我把剑横在胸前,手指扣住剑柄。眼睛盯着外面。只要有人靠近,我就拼最后一口气。
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嘴里有血腥味。我咬了一下舌头,疼让我清醒一点。
我想起军师临走说的话。
他说只要我还站着,山河就不许塌。
我现在站不起来了。但我还没倒。
我不能倒。
外面火把的光开始晃动。有人走进这片林子。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响。
越来越近。
我屏住呼吸。
一道光扫过岩缝口。停了几秒。
然后移开了。
人走远了。
我没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小了些。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发紫。血还在往外渗。
我解开铠甲,把最后一条布条塞进伤口压住。疼得额头冒汗。
外面安静了。
但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在数时间。
我闭上眼,又睁开。不能睡。睡了可能就醒不过来。
我摸了摸胸口。密信还在。这就够了。
只要我还活着,就能把事情查到底。
外面又有动静。
我睁大眼。
火光再次照进来。
一个人影站在岩缝前。
我看不清脸。
他蹲下来,朝里面看。
我抬起手,把剑举起来。
他没动。
我也没动。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他的手慢慢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