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屋顶,命锁的光还在两人掌心流转。赤月与凰云额头相抵,呼吸交错,谁都没有先退开。
风从山门方向吹来,拂动凰云的发带。她睁开眼,目光越过赤月肩头,看向远处天际。第七星仍在闪烁,微弱却不肯熄灭。
“我们打过那么多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却清晰,“破过那么多局,杀过那么多人。可我突然在想——你有没有看过这天地之外的样子?”
赤月抬眼。
“什么样子?”
“不知道。”凰云笑了,“正因不知道,才该去看看。”
她松开手,指尖划过命锁表面,流光随她的动作轻轻震颤。“总守这一方山头,等别人来犯,等危机降临。可若有一天,灾劫不是来自脚下这片土呢?”
赤月没说话。她转身,焚寂归鞘,剑柄撞上腰侧发出一声脆响。
“你想走?”她问。
“我想和你一起走。”凰云看着她,“去哪都行。只要你在我身边。”
赤月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十指扣紧。
“那就走。”
话音落下,屋檐一角炸起一道气浪。墨辰从高处跳下,尾巴扫过瓦片,落地时双爪踩出两道裂痕。
“等等!你们俩又要溜?”
他冲到二人面前,耳朵竖着,眼里闪着光。
“上次闭关三百天,出来就说要改修真界规矩。这次又抱着命锁站一天一夜,是不是又要跑路?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干了!”
赤月瞥他一眼:“你不是嫌累?”
“那是以前!”墨辰挺直脖子,“以前是给你们打架当后援,现在是要跟你们去看世界!我可是玄墨麒麟,不是看门兽!”
凰云轻笑:“那你不怕路上遇到更强的对手?”
“怕?”墨辰咧嘴,“有你们在前面扛刀,我在后面捡漏不行?再说了——”他抬头看向北方,“那动静我都感觉到了,王印里的东西在叫,像是……老家在招魂。”
三人同时望向北边。
云层翻涌,裂开一道口子。幽深缝隙中,一道符文一闪而逝,形状扭曲,像锁链缠绕的眼睛。
凰云袖中星盘微微震动,未展开,只在她掌心留下一道灼热印记。
“不是劫难。”她说,“是通道。”
“谁开的?”赤月问。
“不知道。”凰云摇头,“但它是冲我们来的。命锁在回应。”
墨辰龇牙:“听着就不像好事。”
“好事用不着召我们。”赤月握紧凰云的手,“敢召我们,就得准备好接招。”
凰云点头:“我们不去找麻烦,但麻烦来了,也不必躲。”
三人并肩而立。赤月站在最前,凰云居中,墨辰蹲在侧前方。命锁悬于空中,光晕渐盛,星力与血炎不再交织,而是融合成一条银红相间的丝线,缠绕三人手腕。
墨辰低头看了看自己前爪上的光痕,嘀咕:“这算不算正式入伙了?”
“早就是了。”凰云说。
“那以后别叫我坐骑。”墨辰扭头,“叫旅伴。”
“叫驮兽也行。”赤月淡淡道。
“喂!”
“安静。”凰云抬手,指向北方,“它又动了。”
云层再度撕裂,比刚才更深。一道暗红色裂痕横贯天际,边缘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刻痕,像是某种阵法正在成型。
地面没有震动,空气中也没有灵压扩散。可三人都感觉到一股拉力,来自极远之处,透过命锁直接作用在灵魂上。
凰云闭眼推演,星盘在袖中飞速旋转。三息后她睁眼:“不是攻击。是牵引。像钥匙找到了锁孔,正在转动。”
“我们要进去?”墨辰问。
“不。”赤月摇头,“是我们让它开了门。”
她看向凰云:“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猜到一点。”凰云承认,“命锁不是只为守护而生。它也是通往某些地方的凭证。”
“哪些地方?”
“万界。”
两个字落下,命锁猛然一震。流光暴涨,瞬间照亮整座主殿屋顶。那光不再温润,而是带着穿透性的锐利,刺破晨雾,直射天穹。
远方山门外,正在清扫台阶的弟子猛地抬头,手中的扫帚掉落。
“那是什么?”
“主殿上空……有光柱!”
“快看!凤尊和凰尊!她们在飞?”
“不对……她们没动。是光托着她们升起来了!”
人群骚动。有人跪下,有人后退,更多人举起玉简疯狂记录。
钱多多刚推开山门,手里还拎着一箱新货,抬头一看,差点把箱子摔了。
“我靠!又来了!这一个月第几次了?”
他迅速打开账本:“‘双月同升’异象周边预售启动!限量一万份!先到先得!”
可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盯着山顶。
光柱持续了七息,然后骤然收缩,回归命锁。三人依旧站在原地,脚底未离一片瓦。
但气氛变了。
之前的安宁被一种沉静的锋利取代。他们不再是被动应战的强者,而是主动出击的开拓者。
墨辰舔了舔爪子:“所以……我们现在出发?”
“还不急。”凰云摇头,“得准备。”
“准备什么?”赤月问。
“地图、补给、情报。”凰云看向山门,“还有船。”
“船?”墨辰愣住,“去哪用船?天上也能开船?”
“有些界域之间隔着星海。”凰云说,“必须乘舟能渡。”
赤月点头:“让钱多多去办。”
“他已经跑了。”墨辰朝山门努嘴,“刚看到光柱就往回冲,估计是抢着做生意去了。”
“由他。”凰云淡淡道,“只要别耽误事。”
三人沉默片刻。赤月忽然抽出焚寂,剑尖朝天。
血炎腾起,却没有焚烧空气,而是顺着命锁流入凰云掌心。凰云抬起另一只手,星力溢出,沿着同一路径返回赤月体内。
一次循环完成,命锁发出一声清鸣,像是回应。
“试试新的共鸣方式。”赤月说,“路上可能用得上。”
凰云闭眼感受:“比之前快了三成。灵力转换几乎没有损耗。”
“说明它在进化。”墨辰盯着命锁,“不只是武器,更像是……活的东西。”
“本来就是。”凰云睁开眼,“它是从我们的命格里长出来的。”
赤月收剑:“那就让它继续长。”
她看向凰云:“你说去哪里?”
“先去最近的开启点。”凰云抬起手,星盘终于展开,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星图。一颗赤红色的星正在闪烁,位置偏北,距离当前坐标约九百万里。
“那里有个废弃的跨界码头。”她说,“曾经是古仙族运送战俘的地方。现在荒废了,但船坞还在。”
“有船?”
“不一定能用。”凰云说,“但至少能找到线索。”
墨辰咧嘴:“那还等什么?等它自己飞过去?”
“今晚出发。”赤月说,“日落后一个时辰。”
“为什么是那时?”墨辰问。
“第七星最亮。”凰云望天,“那时命锁与外界牵引力同步率最高,穿越最稳。”
“明白了。”墨辰趴下,“那我先睡会。晚上别忘了叫我。”
“不会。”赤月看他一眼,“你是第一个醒的。”
墨辰哼了一声,尾巴甩了甩,蜷在地上闭眼。
屋顶恢复安静。
赤月与凰云并肩站着,不再牵手,也不再额头相抵。但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近。
“你会怕吗?”凰云忽然问。
“怕什么?”
“未知。”
赤月看了她一眼:“你在我身边,就没有未知。”
凰云笑了。她没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上赤月肩膀。
这一刻,他们不是凤尊与凰尊,不是战神转世与神凰化身,也不是命锁相连的共生体。
他们是两个人,决定一起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
太阳升到中天。
光洒满山头。
命锁静静悬在两人之间,流光缓缓运转,像在等待夜晚降临。
北方云层再次翻动。
那道暗红裂痕,比之前宽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