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这天清晨,天色亮得异乎寻常。
当第一个太阳如同往日般爬上天空,将光芒洒向大地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光线,白得刺眼,热度也远超以往。
还不等兽人们从这异常的灼热中回过神来,天空的东边,另一轮略小一点儿的、却同样散发着恐怖热力的暗红色太阳,闪亮登场与原有的太阳形成了诡异的“双日同天”之景!
“来了!两个日头!”有老兽人声音发颤地嘶喊,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几乎在瞬间,空气中的温度陡然飙升!
原本还算温和的晨风,变成了裹挟着沙尘的干热气流,吹在脸上如同刀割火燎。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开始龟裂。
“快!按计划行事!都动起来!”徐诺顶着几乎令人窒息的热浪,嘶哑着嗓子大吼。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这双日同天的酷烈,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所有预案立刻启动。覆盖着厚厚草席、藤席的房屋,内部温度果然比外面低了不少,成了兽人们白天主要的躲避之处。
专门负责看守水井和水渠的兽人,严格按照分配取水,确保每一滴水都用在刀刃上。
新修的蓄水池在“水泥果”涂层的保护下,蓄住了宝贵的井水,虽然水位在缓慢下降,但暂时缓解了浇灌和牲畜饮水的压力。
制冰小组在红的带领下,日夜轮班,利用硝石艰难地制造着冰块。
这些冰块大部分被存入铺了干草和草席的大陶缸,密封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小部分则制成刨冰或者放入饮用水中,给在酷热中坚持劳作的兽人,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带去一丝难得的清凉。
狩猎几乎停止,烈带着狩猎队只在清晨和傍晚天色稍暗时,冒险出去,猎取那些同样被酷热折磨、行动迟缓的猎物。
所有猎获,无论大小,立刻被切割成条,挂在特意搭建的、通风良好的晾晒架上,依靠双日恐怖的炙烤,快速变成易于储存的肉干。
田地里的麦苗和土豆秧子,在兽人们不惜力的挑水浇灌下,勉强维持着一线生机,但叶片边缘也已焦黄卷曲。
那五只小野鸡崽和圈养的其他活物,被挪到了最阴凉通风的圈舍,靠着精心调配的饮水和食物,艰难存活。
每一天都像是在火焰山上煎熬。水,成了最珍贵的东西。每一个兽人都嘴唇干裂,皮肤黝黑,但眼神里却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儿。
智者带领他们做的准备,正在发挥着关键作用,让他们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就在部落与干旱苦苦抗衡了十几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时,更大的危机,如同阴影中的毒蛇,骤然发动了袭击!
夜间,负责警戒的狼族战士发出了凄厉的长嚎示警!
只见部落外围的原野上,密密麻麻亮起了无数双饥渴、疯狂的血红眼睛!大量的低阶野兽——鬣狗、豺狼、变异鼠群,甚至还有一些被饥渴驱使的、平日独居的猛兽,组成了一支混乱而庞大的兽潮!
它们被干旱和饥饿逼疯了,嗅到了白狼部落里活物、食物和水的气息,发起了亡命冲击!
“兽潮!是兽潮!抄家伙!”烈浑身肌肉紧绷,瞬间化身金色雄狮,发出震天怒吼。
所有能战斗的兽人,无论男女,都拿起了武器,冲到了部落外围的防御工事后。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如此酷热消耗下,他们还有多少力气抵挡这疯狂的兽潮?
然而,徐诺提前规划的防御工事,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那条环绕部落、又宽又深、底部还插着削尖木桩的沟壑,成了兽潮的第一道噩梦!
冲在最前面的鬣狗和豺狼,收势不及,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栽落沟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嚎,被下面的尖桩刺穿!后面的兽群被前方的惨状所阻,挤作一团,攻势为之一滞!
“放箭!投石!”雷清冷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带着凛冽的杀意。
隐藏在防御工事后的狼族、狮族射手,将浸了动物油脂、点燃的火箭射向拥挤的兽群。
其他兽人则将准备好的石块,奋力投掷出去!
火焰在干燥的兽群中蔓延,引起更大的混乱和惨叫。石块砸落,骨裂声不绝于耳。
兽潮的冲击被护城沟和远程攻击有效遏制。
少数强悍的、能跳过沟壑或者从尸体上爬过来的猛兽,立刻遭到了烈、犀壮等近战勇士的迎头痛击!战斗残酷而激烈,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在燥热的夜风中弥漫。
徐诺也守在后方,指挥着非战斗人员运送箭矢、石块,照顾伤员。她的手心全是汗,心脏剧烈跳动。
这是检验他们防御工事和生存意志的关键时刻!
这场攻防战持续了大半夜。最终,在丢下了大量尸体后,损失惨重的兽潮,在天色将明未明、双日即将再次散发恐怖热量时,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浓重的血腥气。
白狼部落,守住了!虽然有伤员,但无人死亡。
护城沟里填满了野兽的尸体,虽然清理起来麻烦,但这些……都是现成的肉食来源!都晒成肉干入库……
劫后余生的族人们,还来不及庆祝胜利和清理战场,负责外围巡逻的战士,又带来了新的消息——一支极其狼狈、人数稀少的队伍,正踉跄着朝部落走来。
是羊族。
当徐诺和雷看到这支队伍时,心都揪紧了。原本也算兴旺的羊族部落,此刻只剩下区区三十人不到!
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出血,眼神麻木,身上带着挣扎求生的痕迹。
他们携老扶幼,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行李。
带领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强壮的羊族兽人,他脸上带着巨大的悲恸和疲惫,看到徐诺和雷,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雷族长!智者!求……求你们收留我们吧!我们的部落……没了!老族长他……为了省下水给我们几个年轻的,几天前……渴死了!干旱……还有昨晚的兽潮……我们拼死才逃出来这几个人……”他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徐诺看着这惨状,鼻子一酸,心里堵得难受。那个曾经和她笑眯眯做交易、换土蛋换麦子的老羊族长,竟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湿热,和雷对视一眼。
雷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坚定,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起来。白狼部落,不会见死不救。”
徐诺也赶紧招呼人:“快!拿水来!还有肉汤!扶他们去阴凉地方休息!”
族人们立刻忙碌起来,端来清水和用肉干熬煮的、稀薄的汤水。
看着羊族幸存者们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扑向食物和水的样子,所有白狼部落的兽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双日依旧在天空散发着恐怖的热力,防御工事外野兽的尸体尚未清理,部落里储存的食物和水在持续消耗,现在又多了三十张要吃饭喝水的嘴……
徐诺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看着眼前的一片忙乱和远处的焦土,叹了口气,又使劲挺直了腰板。
“这日子,真他娘的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不过,人活着就好,活着就有指望。”
她嘀咕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来吧,有啥招儿俺们都接着!日子,总得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