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清仪的共鸣实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转眼就过了七八日，这期间，她早中晚三次为胤禛调理，每次都详细记录数据，那小本子已经记了厚厚一沓。
胤禛很配合，让什么时候调理就什么时候调理，让描述感受就仔细描述，乖得像个模范研究对象，连苏培盛都偷偷跟清仪说：“福晋，咱们爷这辈子，怕是就听您的话了。”清仪听了只是笑，她心里清楚，胤禛之所以这么配合，不是怕她，是信任她。
这日午后，胤禛刚从户部回来，就看见清仪坐在窗边的小桌前，面前摊着那本记录本，手里拿着炭笔，正凝神思索着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胤禛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清仪抬眼看他，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爷，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什么事？”胤禛来了兴趣。
清仪把本子推到他面前，虽然胤禛看不懂那些符号，但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这几日的数据，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清仪指着本子，“发现一个规律：每次共鸣调理后，爷身体的变化不仅仅是舒服、精神这么简单，而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善根基。”
胤禛没太听懂：“改善根基？”
“嗯。”清仪点头，身子往前倾了倾，语气有些兴奋，“比如说，爷之前不是提过，小时候在宫里跟着谙达们习武，有些关节用力过猛留下过暗伤？这几日可还觉得别扭？”
胤禛仔细一想，还真是，前两日他试着练了会儿拳脚，确实感觉比从前顺畅许多，那些偶尔会咔哒响的关节，居然安安静静的，当时只当是最近活动多了，现在听清仪提起，才觉出不对。
“顺畅多了。”他如实说，“我还以为是筋骨活动开了。”
“还有，”清仪继续道，“爷熬夜看折子是常事，以前到了后半夜总会眼睛干涩发胀，需要点眼药，这几日可还需要？”
胤禛摇头：“不用了，昨晚看户部年报看到子时，也没觉得难受。”
他看向清仪，眼中渐渐露出惊异之色：“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清仪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灵力和龙气的共鸣，不仅能让你精神好，更能从根本上滋养你的肉身和魂魄，改善根骨资质，洗涤凡尘浊气。”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等于是在为你打下百年康健的根基。”
胤禛愣住了，百年康健？这个词他听过，多是御医们请平安脉时的吉祥话，可如今从清仪口中说出来，他却半点不怀疑，因为她不是御医，她是真的修仙者。
“你是说……”胤禛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紧，“我现在才二十多岁，这共鸣就能为将来老了做打算？”
“不止是老了。”清仪肯定地点头，“这是在为你整个生命历程做铺垫，不是等到年老体衰了再来补救，而是从现在就打好基础，让你一生都少病少痛，精力充沛。”
她翻开本子，指着其中几页：“看这里，每次调理后，你经脉的畅通度、气血的充盈程度，都有细微但稳定的提升，这种提升累积几十年，效果会很惊人。”
胤禛看着那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心里却翻江倒海，前世他活了五十八岁，最后那几年，年轻时积下的各种暗伤、熬夜熬坏的身子骨，全都找上门来，批折子都费劲，重生回来时，他最大的庆幸之一，就是这具身体还年轻，还来得及好好养护，可现在清仪告诉他，只要这样调理下去，他这辈子都能保持最佳状态？
“能到什么程度？”胤禛忍不住问。
清仪想了想，道：“这个说不准，但按现在这个改善速度推算，只要共鸣不断，你的身体状况会一直优于同龄人，而且……”
她看向胤禛，眼中闪着光：“龙气本身代表人间至尊的命数和气运，蕴含庞大的生机，我的灵力就像催化剂，能把这些生机安全地激发出来，为你固本培元，理论上，只要龙气不散，你在有生之年，都能维持最巅峰的状态。”
胤禛听懂了，也就是说，他不会像寻常人那样，年轻时挥霍身体，老了各种毛病找上门，而是从现在就打下坚实基础，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这简直是未雨绸缪到了极致。
“那对你呢？”胤禛压下心头的震动，先问清仪，“这种激发，会消耗龙气吗？对你有没有损害？”
清仪摇头：“不会消耗龙气，龙气不是消耗品，是命格的显化，我只是引导它更高效地滋养你的根基，至于对我……”
她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刚才说了，这是互惠的，我引导共鸣时虽然消耗灵力，但反哺回来的能量更精纯，修行速度反而更快，所以这是双赢。”
胤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伸手握住清仪的手，她的手很暖，指尖有薄薄的茧，是练字和做女红留下的。
“清仪，”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清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眼：“谢什么，我自己也获益的。”
“不是因为这个。”胤禛摇头，“是谢谢你这么费心，为我考虑得这么长远。”
清仪顿了顿，轻声道：“也不全是为了爷，这对我修行有益，算是一举两得。”话虽这么说，但胤禛知道，她若不把他放在心上，又何必费这番功夫？他心里暖融融的，像是有温水流过。前世他孤家寡人一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这般为他打算，不是等他老了病了再来伺候，而是从现在就开始，为他谋划一辈子的安康。
“那以后，”胤禛道，“咱们就一直这样调理？”
“嗯。”清仪点头，“只要我在你身边，共鸣就能持续，而且随着我修为恢复，引导手法会更精妙，效果也会更好。”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静了一瞬，我在你身边，这话听起来，像是承诺，胤禛先笑了：“好，那你就一直在我身边。”
清仪耳根微红，却没反驳，只低头继续看本子，胤禛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他忽然想起前世，那时他也曾召过御医，问过养生，可那些人多是照本宣科，说的无非是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他听是听了，但朝政繁忙，哪里真能做到？如今想来，不是养生无用，是他没遇到对的人。
“清仪，”胤禛忽然问，“这固本培元之法，对其他人也有效吗？”
清仪抬眼看他：“爷想给谁用？”
“比如皇阿玛。”胤禛说得含蓄。
清仪却摇头：“不行。”
“为何？”
“不是谁都有龙气。”清仪解释道，“寻常人身上那点微弱气运，不够激发共鸣。”
她顿了顿，看着胤禛：“这法子需要绝对信任，调理时要完全放松，不设防备，爷对我放心，所以效果好，换做旁人，心里存着疑虑，效果就大打折扣，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胤禛懂了，这法子，只能他用，不知怎的，他心里竟有点隐秘的欢喜，这是独属于他和清仪的秘密，别人掺和不进来。
“那就不告诉别人。”胤禛当即道，“咱们自己知道就好。”
清仪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若传出去，怕是要惹麻烦。”
“清仪，你修的是仙道，寿命本就比凡人长吧？”
清仪点头：“嗯，若按修真界的标准，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寿元，大约有两三百年，等修为恢复，还会更长。”
两三百年，胤禛心里那点欢喜，忽然淡了些，他再康健，终究是凡人，寿数有限，清仪却能活两三百年，这中间的差距……
“怎么了？”清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胤禛摇摇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我在想，若我只能陪你几十年，之后那么长的岁月，你一个人……”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清仪怔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刻意不去想，修仙者和凡人，寿元本是天堑，她之前隐隐担忧的，也是这个，可现在不同了。
“爷忘了？”清仪反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着光，“只要共鸣不断，你的根基就在不断夯实。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我会继续研究，既然龙气和灵力能共鸣，那或许还有其他方法，能让你的寿元更长久些。”
胤禛心头一震，他看着清仪，看着她眼中坚定的光，忽然觉得，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他的清仪，连龙气共鸣都能研究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好。”他笑了，那笑意直达眼底，“那我就等着，等你想出更好的法子。”
清仪也笑了，她拿起炭笔，在本子上新的一页写下几个字，胤禛凑过去看，还是看不懂，便问：“写的是什么？”
“研究课题。”清仪指给他看，“龙气共鸣对凡人根基的长期影响及寿元延展可能性探索。”
胤禛听着这一长串名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课题，怕是整个大清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做的。”
“本来就只有我能做。”清仪说得理所当然，“谁让这世上，只有爷身上有真龙紫气，也只有我……”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只有我，会为你费这个心。”
胤禛心头一热，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清仪没抗拒，安安静静靠在他胸前，窗外孩子们的笑声远了，阳光斜斜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清仪。”胤禛低声唤她。
“嗯？”
“能遇见你，是我两辈子最大的福气。”清仪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她没说话，但胤禛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渐渐合成了一样的节奏。
许久，清仪才轻声说：“我也一样。”这话说得很轻，但胤禛听清了，他搂紧她，心里那点关于寿元的隐忧，忽然就散了。怕什么呢？有她在，总会有办法的，而此刻的清仪，靠在他怀里，心里正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
固本培元之秘已经确认，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要研究的，是如何让这效果最大化，如何让胤禛的根基坚实到能承载更长的岁月，她忽然觉得，这一世的修行路，或许会和从前完全不同，从前她追求的是太上忘情，超脱凡尘，可现在，她有了羁绊，有了想守护的人，修行反而有了更具体的意义。
道在何处？或许，道就在这凡尘里，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在这想与一人长相厮守的愿望里，
清仪闭上眼睛，唇角微微扬起，她找到了新的方向，而那把解决仙凡寿元问题的钥匙，似乎，已经握在她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