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年货市集的热闹
离春节还有半个月，黑风岭的空气里就已经飘满了甜甜的年味。家家户户的屋檐下开始晾晒腊肉、香肠，油光锃亮的肉条在寒风中微微晃动；窗台上摆着泡好的腊八蒜，翠绿的蒜瓣透着琥珀色的光泽，引得麻雀总在窗沿边打转。周建民一早去村口接货，看见李大叔裹着厚棉袄，正往独轮车上装白菜，要赶去三十里外的镇上售卖。
“李大叔，这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啊！”周建民上前搭了把手，触到白菜叶上的寒霜，冰凉刺骨。李大叔叹口气：“没办法，家里娃要添件新棉袄，只能多跑几趟。” 看着乡亲们顶着寒风往返镇上，周建民心里盘算开了：“咱们合作社今年改良白菜和玉米收成好，各家也有不少特产，不如在学堂旁边的操场办个年货市集。
一来乡亲们不用跑远路就能备齐年货，二来还能把自家东西卖出去换钱，岂不是两全其美？”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天下午就拎着半袋炒花生，去合作社骨干家串门商量。
最先找到的是村支书老杨，老杨正给孙子做木陀螺，听了周建民的主意，当即放下工具：“建民这主意说到我心坎里了！上次去镇上买对联，冻得耳朵都快掉了。咱们操场宽敞，正好能摆下二三十个摊子。”
李大叔听说后，拍着大腿赶来：“算我一个！我家白菜萝卜够乡亲们吃的，省得我往镇上跑了！”张大妈也提着一篮刚蒸的糯米糕过来：“我炸油糕、蒸年糕的手艺，保管孩子们爱吃！”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天就传遍黑风岭。
乡亲们积极性高得很，王婶翻出陪嫁时的红漆木盘当货盘，狗剩爹把家里的旧门板拆下来当摊位，连学堂的孩子们都凑过来：“周大叔，我们也要摆摊子！”林晓燕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和陈默、许清和商量后决定：“让孩子们办个‘小掌柜市集’，卖些自己种的菜、做的手工，既锻炼能力，也给市集添点热闹。”
孩子们听了，蹦着跳着去准备，小石头连夜把晒干的向日葵籽分装成小袋，丫丫召集女孩们编彩绳手链，忙得不亦乐乎。
市集开办那天，天还没亮，操场就被火把的光晕照亮了。乡亲们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踏着清晨的寒霜陆续赶来，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小雾。李大叔和儿子李铁牛一起，把自家种的大白菜、青萝卜和胡萝卜小心翼翼地卸下来，码在铺了稻草的木板上。白菜外层的老叶特意留着，保护里面的嫩叶，翠绿的菜叶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在火把下闪着光。
“我这白菜是许老师教着种的改良品种，霜打过更甜，炖肉、包饺子都香！”李大叔一边摆放一边吆喝，声音洪亮得能传到山脚下。 张大妈的摊子紧挨着李大叔，她和儿媳早早就支起两口大铁锅，一口炸油糕，一口蒸年糕。
金黄的面团裹着豆沙馅，放进滚烫的菜籽油里，瞬间泛起金黄的油泡，“滋滋”声伴着甜香飘出老远，引得早起的孩子围着摊子打转，攥着压岁钱喊：“张大妈，我要一个油糕！”
蒸笼里的年糕冒着热气，雪白的年糕上撒着红红的豆沙和翠绿的葡萄干，张大妈用油纸包好，递给孩子们：“慢点吃，别烫着！”
孙老石带着两个徒弟，把精心雕刻的小木勺、小木马、小灯笼摆在铺着红布的八仙桌上——这桌子是他年轻时给大户人家做的，一直舍不得用。小木勺柄上刻着缠枝莲纹，小木马的尾巴能活动，小灯笼糊着彩纸，里面还能放蜡烛。
“都是山里的黄杨木、桦木做的，结实耐摔，给娃当玩具最合适！”孙老石摸着白胡子，拿起一个小木勺递给围观的孩子，“你看这纹理，天然的木香，比城里买的塑料玩具好。” 最特别的是村头的刘大爷，他摆了个“剃头摊”，支起旧木椅，挂着磨得锃亮的剃刀：“过年要剃个新头，来年有好彩头！剃完头还能刮脸，保证舒服！
”不少大叔大爷围过来，排队等着剃头，刘大爷一边推头一边和乡亲们唠嗑，笑声不断。不一会儿，操场就被大大小小的摊子摆满了，卖腊肉的、卖土布的、卖山货的，还有卖自家酿的米酒的，乡亲们的吆喝声、孩子们的笑声、铁锅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连山坳里的喜鹊都飞来落在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为这热闹喝彩。
学堂的老师们在操场角落摆了个“知识摊位”，蓝色粗布桌布上摆着三样“宝贝”，刚摆好就围满了乡亲。许清和穿着干净的蓝布褂子，正把改良白菜和玉米种子装进绣着白菜图案的小布包——这布包是她和林晓燕连夜绣的，每个上面都绣着小小的“丰”字。
“这是咱们学堂菜园种的种子，去年种了半亩，收了三百多斤白菜！”许清和拿出晒干的白菜叶给大家看，“播种前泡半天，施点农家肥，长得可壮实了，一元钱三包，够种半分地。”
李大叔第一个买了十包：“去年种了许老师的种子，收成翻了倍，今年接着种！” 陈默在桌子另一头铺好红纸，摆上笔墨砚台。他提前写了二十副春联和三十个福字，“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等春联挂在绳子上，红底黑字格外醒目。
“现成的春联三元一副，福字一元一个，要定制的也能写！”陈默一边磨墨一边吆喝，很快就排起长队。李铁牛挤到前面：“陈老师，给我写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我年后要去镇上开个杂货铺！”
陈默爽快答应，挥毫泼墨间，笔走龙蛇，围观的乡亲纷纷叫好：“陈老师的字比镇上卖的还好看！” 林晓燕带着丫丫、小石头等几个孩子，在旁边摆了张矮桌，教大家写“春”“福”“年”等字。桌上摆着裁好的红纸和磨好的墨，林晓燕握着丫丫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写‘福’字要先写左边的‘示’字旁，点、横、撇、竖，再写右边的‘畐’，要写得饱满，这样福气才足。”
丫丫学得认真，写完一张举起来：“林老师，你看！”林晓燕笑着点头：“写得真好，给张大妈送过去吧！”张大妈接过福字，笑得合不拢嘴：“这福字比买的还金贵，我要贴在堂屋正中央！”乡亲们都来求孩子们写的福字，有的给孩子当字帖，有的贴在门上，孩子们的小脸都写红了，却越写越有劲。
最热闹的要数孩子们的“小掌柜市集”，他们用学堂的旧课桌椅搭起摊位，铺着从家里带来的花布，五颜六色的格外显眼。小石头的“向日葵摊位”前围满了人，他把晒干的向日葵籽装进牛皮纸袋，纸袋上用彩笔画着笑脸向日葵，还歪歪扭扭写着“学堂向日葵籽，一元一袋，炒着香，能当种”。
“这是我和许老师一起种的，夏天开花可好看了！”小石头挺着小胸脯介绍，手里还拿着去年的向日葵花盘当样品，引得乡亲们纷纷掏钱购买，不一会儿就卖出去二十多袋。 丫丫的“彩绳手链摊”也很红火，她带着三个女孩，把提前三天编好的手链摆在木盘里，红色、绿色、黄色的彩绳交织成麻花状，有的串着孙老石帮忙刻的小木珠，有的系着小小的铃铛，晃一下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婶婶，买个手链吧，五毛钱一串，戴在手上好看！”丫丫踮着脚，给一位抱着孩子的媳妇展示，“你看这串红的，过年戴喜庆！”年轻媳妇笑着买了两串：“给我家娃一串，我自己一串，比镇上买的还精致！”
摊位上的“宝贝”五花八门：小胖摆了自己画的《冰上嬉戏图》《学堂菜园图》，每幅画都用树枝做了画框，被孙老石以两元钱买走，说要挂在木匠铺里；狗剩卖的是自己编的蝈蝈笼，竹条编得细密，还留着透气的小孔，引来不少男孩围观；栓柱则提着一小篮新鲜菠菜和香菜，是从学堂菜园里摘的，绿油油的格外新鲜，被张大妈买去做年糕馅。
孩子们像模像样地当起小掌柜，小石头负责收钱，丫丫管找零，还特意准备了个铁盒子装钱。“这些钱要给学堂买新书！”小石头拍着铁盒子说，眼里满是自豪，路过的乡亲们都忍不住夸赞：“咱们学堂的娃真能干！”
周建民的合作社摊位是整个市集的“c位”，他和三个社员提着大竹筐，把雪白的面粉、金黄的菜籽油和晒干的玉米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还特意挂了块木牌，写着“合作社特产，童叟无欺”。“乡亲们快来看看！这面粉是新磨的，用的是改良玉米和小麦，又白又细，包饺子煮不破，蒸馒头暄腾腾！”
周建民一边给乡亲们舀面粉看，一边笑着介绍，“这菜籽油是刚榨的，闻闻这香味，炸油糕、炸丸子最香不过，比镇上买的纯多了！” 一位大妈提着篮子挤过来说：“建民，给我称十斤面粉，五斤玉米糁，再来两斤菜籽油。儿子一家从城里回来过年，要吃我包的饺子！”
周建民麻利地拿起葫芦瓢舀面粉，用秤称得足足的，还多添了半勺：“大妈您放心，都是好东西，保证您儿子吃得满意！”旁边的大叔凑过来说：“建民，给我来二十斤菜籽油，我要炸腊肉！”周建民笑着应着，手里的动作不停，社员们也忙着装袋、收钱，摊位前排起了长队。
乡亲们买完东西不着急走，围在摊位前唠嗑。李大叔捧着刚买的面粉说：“去年种合作社的种子，收成比往年多了三成，今年还得接着种！”王婶提着菜籽油说：“有了这市集，再也不用跑远路了，真是方便！”
临近中午，太阳渐渐升高，王婶端着一大锅热腾腾的白菜豆腐汤来了，汤锅里飘着翠绿的白菜、雪白的豆腐，还有几颗红红的枸杞，香油的香气飘出老远。
“大家快来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免费的，都来尝尝！”王婶用大勺子盛汤，乡亲们和孩子们都端着碗围过来，有的用粗瓷碗，有的用搪瓷缸，暖乎乎的汤喝下去，浑身的寒气都散了。
周建民喝着汤，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李大叔正给买白菜的乡亲送萝卜，张大妈给孩子们分油糕，老师们在教乡亲写福字，孩子们的摊位前挤满了人。他心里盘算着：“明年咱们提前半个月筹备，再请镇上的皮影戏班来表演，让黑风岭的年过得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