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道人影骤然闪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来者竟是去而复返的陆寒。
蓝衣人见状,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发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陆寒静静看着他,语气淡漠:“你并非姬摇花的人吧。”
说话时,目光落在对方右手上。
那只手紧紧攥着两枚银白色的圆球。
陆寒认得这东西——霹雳弹,六分半堂独有的火器,威力惊人。
“我早觉得此事有诈。”陆寒缓缓开口,“姬摇花虽想除掉薛狐悲他们,可此刻动手,并非良机。”
“用一封信引我前来铲除薛狐悲与雷小屈,这般手段太过生硬,不像她的风格。”
“我尚未走远,你便急不可耐地现身,倒是替我解了心中疑惑。”
“那封信,怕是你们六分半堂假借姬摇花之名送来的吧。”
陆寒盯着眼前之人,心底又浮起一个新的疑问:
六分半堂为何要借他的手除去四大天魔?
以他们的实力,要对付这几人,何须如此迂回?
蓝衣人早已冷汗涔涔,握着霹雳弹的手微微颤抖,始终不敢出手。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两颗弹子,根本伤不了陆寒分毫!
一旦先动,便是死路一条!
陆寒看着他,淡淡道:“若肯解我心中所惑……”
“我不但放你活命,还会赠你盘缠,让你远走高飞,从此脱离六分半堂,逍遥于江湖之外。”
这话一出,蓝衣人心头猛地一颤。
从忠义而言,他本该誓死效命六分半堂。
可面对死亡的压迫,信念终究动摇了。
陆寒望着那满脸挣扎、神色扭曲的蓝衣人,声音依旧平静:“你不言,我也终会查清真相。”
“别忘了,江湖人称我‘无知书生’,耐心却不多。
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
忽听得破空之声,一枚霹雳弹自远处疾射而来,直落在蓝衣人身侧!
轰隆——
烈焰炸裂,烟尘四起!陆寒袍袖一挥,劲风扫开漫天灰烬。
他目光一沉,朝暗器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正飞速遁逃!
再回头看向蓝衣人,那人已在地上翻滚哀嚎,气息奄奄,眼看不活了。
陆寒没有追击凶手,而是快步上前,手指连点,封住对方几处要穴,随即输入真气稳住其心脉。
“说!到底是谁指使?!”
蓝衣人痛苦喘息,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是……大堂主……下的令……”
最后一个字落地,头一歪,断了气息。
陆寒缓缓放下尸身,眼神冷峻。
他不再迟疑,运起风神腿法,疾如流光,朝着那逃逸之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约莫一炷香后,他停了下来。
眼前,便是浩渺太湖。
那偷袭者,早已跃入湖中,不见踪影。
水波无垠,雾气弥漫,想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陆寒立于湖畔,眉头紧锁,思绪翻涌。
“六分半堂的大堂主是狄飞惊……是他借刀杀人?他与四大天魔有旧怨?”
“可若真想铲除他们,亲自动手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让我背这个局?”
“难道……是想挑拨我与姬摇花反目?”
他越想越觉蹊跷。
事态的发展,正在滑向一片未知的迷雾。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令人极不舒服。
与此同时,九龙山,玄天洞内。
姬摇花伫立洞中,环顾四周空寂,面色阴沉如铁。
地上斑驳血迹,还有一截断裂的丈八蛇矛。
她俯身拾起残兵,指尖微颤。
“怎么回事?”
“老四的兵器断在这里……是谁下的手?”
“他们三人……内斗了?”
“还有——我的药人呢?那么多傀儡,怎会一个都不见?”
无数疑问如藤蔓缠心。
她不信薛狐悲他们会自相残杀。
可眼前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姬摇花正思索间,东方巡使匆匆踏入洞中。
“主人,魔神麾下的恶神求见!”
姬摇花猛然转身,声音低沉如雷:“带他进来。”
片刻后,淳于洋座下那位臭名昭着的恶神步入玄天洞。
他扑通跪地,嗓音颤抖:“大人!是四大名捕……他们杀了魔神大人啊!”
姬摇花闻言双目赤红,怒火中烧:“四大名捕竟敢——”
话到嘴边,她却猛地顿住。
四大名捕再强,也不可能知晓他们四魔的藏身之所。
但有一个人,必然清楚!
陆寒!
定是陆寒将老巢位置泄露给了官府那几位捕头!
而他能掌握如此机密,靠的正是那遍布江湖的眼线与耳目!
“薛狐悲和雷小屈呢?他们可曾逃脱?”
“以他们二人之能,加上众多药人相助,怎会轻易落败?”
那恶神一愣,答道:“大人,不是您下令让魔头与魔仙撤离的吗?”
姬摇花怔住,手指自己,难以置信:“我?”
恶神点头:“三日前,北方巡使送来您的密令,次日清晨,魔头和魔仙便率众离开。”
姬摇花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胡说!我何时命人传过什么密信!”
她厉声喝道:“北方巡使,滚进来见我!”
然而洞外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她心头一沉,预感不妙。
正欲起身查看,地上跪着的恶神突然暴起,寒光一闪,利刃直刺她小腹!
姬摇花反应极快,一掌拍出,正中对方天灵盖,脑浆迸裂,恶神当场毙命。
虽躲过致命一击,但刀锋仍划破左腹,留下一道血痕。
“该死!”
她怒极,胸口起伏。
今日接连变故,让她心神激荡,竟一时疏于防备,实为大忌!
她强压怒意,深吸数口气,逼自己镇定下来,俯身在那尸体脸上摸索片刻,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我!”
她咬牙切齿,一步步朝洞口走去。
她要血债血偿!
左腹伤口本不足为患,可此刻竟传来阵阵麻木,如蛛网般向四肢蔓延——
刀上有毒!
她瞬间明白,当即盘膝坐下,运功逼毒。
就在此时,洞外缓缓走来一人。
“姬摇花,薛狐悲、雷小屈、淳于洋,全都死了。
轮到你了。”
姬摇花睁眼望去,看清来人面容的一瞬,脸色骤然铁青。
“六分半堂!”
看到雷雨那张冷峻的脸,她终于彻悟一切。
原来今日之局,全是六分半堂布下的杀阵。
雷雨唇角微扬:“我们早就收服了你的北方巡使。”
“他模仿你的笔迹,写信调走薛狐悲与雷小屈,引他们去了无锡。”
“又另书一封,诱陆寒前去相会。”
“如今,那三人怕早已自相残杀,死于非命。”
“至于淳于洋,确是死于四大名捕之手,药人也被尽数毁去——但这部分,与我们无关。”
姬摇花冷笑:“若非你们设计骗走薛狐悲和雷小屈,四大名捕纵有通天本事,又岂能突破我百名药人围攻?”
雷雨望着她,淡淡道:“你想拖延时间运功解毒?”
“别白费力气了。
你感觉不到吗?毒素正一点一点吞噬你的经脉。”
他之所以从容不迫,是因为他在等——
等她彻底动弹不得,再出手,方为万全。
姬摇花听完雷雨的话,静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就算真是如此,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我与你们素无恩怨,何至于置我于死地?”
雷雨轻轻摇头,语气平静:“我只是奉命办事,其余一概不知。”
姬摇花凝视着他,眼神微动,似是心中闪过什么念头。
她忽然低声道:“你若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外加送上一件稀世奇宝!”
雷雨依旧摇头,神色坚定:“我对六分半堂从未有过二心。
况且——你太危险,我不敢赌。”他是个明白人,深知今日的地位皆仰仗六分半堂的扶持。
为了一件不知真假的宝物背叛堂口,不说那东西是否值得冒险,单是姬摇花本身所代表的祸患,就足以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说来也是,我还从没亲手杀过一位行者。”
雷雨望着眼前女子,此刻她毒气攻心,四肢僵冷,看上去已无力反抗。
他缓步逼近,在距她三丈之遥时忽然止步。
手中取出一枚霹雳子,低声道:“为了稳妥……”
话音未落,姬摇花骤然暴起!
她如离弦之箭扑向雷雨,五指紧扣其咽喉!
雷雨瞳孔猛缩,满脸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中毒至此的她竟还能行动!
“咔嚓”一声脆响,颈骨断裂。
砰然倒地,尸体横陈,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姬摇花喘息着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脸色灰败。
的确,她中了剧毒,左腹麻木属实。
可全身瘫软不能动,却是假象。
她以深厚内力将毒性暂时压制,本想诱敌深入,待对方近身再一击毙命。
谁知雷雨谨慎至极,竟打算用霹雳子将她炸死。
情势逼人,她只得强行出手!
“狄飞惊……”
她咬牙切齿,“这笔账,我迟早要你十倍偿还!”
……
六分半堂。
凉亭深处,棋局未散。
狄飞惊独坐其中,黑白对弈,左右互搏。
一手执白,一手执黑,自战自解,毫无偏倚。
最终棋盘成局——两方俱困,无一生门。
雷动天匆匆而来,脚步沉重:“雷雨死了。”
狄飞惊并未抬头,目光落在对方鞋尖上,淡淡问道:“姬摇花呢?”
“杀了雷雨突围,往西逃了。”雷动天答道,“我们的人已经追上去。
她身中奇毒,跑不远。”
“三天之内必须取她性命。”狄飞惊语气温淡,“否则等她逼出毒素,后患无穷。”
“这事关系重大,你亲自走一趟。”
雷动天应声领命:“明白。”
待他离去后,狄飞惊缓缓起身,踱至凉亭边缘,望向下方冰封的湖面。
“世事难料。”
“只愿一切尚在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