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朗会面后的第三天，恰是周六。陈墨将面试地点定在了市区一家他提前考察过、环境清幽且有小型洽谈区的书咖。这里比咖啡馆更显文化气息，能一定程度上缓解面试的紧张感，也符合他想要打造的“衣品轩”品牌调性。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选了个靠里相对安静的卡座，点了一壶花果茶，再次梳理了一下面试流程和要点。吴思源被他拉来帮忙，负责签到和维持秩序，也算是让他多见见世面。
上午九点半刚过，第一位面试者就到了。是个大一新生，模样清秀，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说话都有些磕巴。陈墨温和地让她做了自我介绍，看了她带来的几张生活照，镜头感确实比较生涩。他礼貌地询问了几个关于时间安排和对模特工作理解的问题，便客气地请她回去等通知了。
紧接着，又陆续来了几位女生。有气质温婉的，有笑容甜美的，条件都不错，但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问题：有的镜头表现力模式化，像是在复制某位明星；有的对薪酬期望不切实际；还有的时间观念不强，迟到十几分钟还满不在乎。
陈墨耐心地一一沟通，吴思源则在旁边认真地做着记录。虽然尚未遇到特别惊艳的人选，但陈墨并不急躁。秦朗私下推荐的那几位“压轴”人选还未出现，他有足够的耐心。
就在送走第五位面试者，陈墨端起微凉的茶喝了一口，准备稍事休息时，书咖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霎时间，仿佛连书咖里流淌的轻音乐都停滞了一瞬。吧台后的服务员，角落里看书的顾客，甚至包括正在整理记录的吴思源，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走进来的是一位女生。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羊绒大衣，未系扣子，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针织衫，下身是深蓝色修身牛仔裤，配着一双黑色的短靴。衣着简约，却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容貌。肌肤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双眸子清澈而淡漠，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疏离感。鼻梁高挺，唇形姣好，但唇色偏淡，紧抿着，透出一股不容亵渎的冷艳。她的头发乌黑顺滑，简单地披在肩头，更衬得那张脸惊心动魄。
她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视店内，眼神像是在检阅，而非寻找。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陈墨和吴思源所在的卡座，或者说，落在了桌前那个写着“衣品轩面试”的简易立牌上。
她迈步走来，步伐不疾不徐，腰背挺直，姿态优雅，仿佛不是来面试，而是来出席一场发布会。
吴思源显然被对方的气场镇住了，一时忘了自己负责签到，有些手足无措。
陈墨心中也是微微一凛。他见过不少美女，身边的王诗晴干练，孙沐瑶温婉，郑雅雯和孙小筱也各有千秋，但眼前这位女生，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艳与高傲，是独一份的。他几乎立刻就能确定，这应该就是秦朗私下推荐的人选之一，甚至可能是最顶尖的那个。
女生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陈墨身上，声音清越，如同玉石相击，却没什么温度：“你好，我是郑雅雯。来面试模特。”
果然是她。陈墨站起身，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温和笑容，伸出手：“郑雅雯同学你好，我是衣品轩的负责人，陈墨。这位是吴思源。”
郑雅雯的目光在陈墨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有些意外负责人如此年轻，但还是伸出纤手与他轻轻一握，一触即分，指尖微凉。“你好。”
她的态度谈不上傲慢，但那种自然而然的距离感，却比明显的倨傲更让人感到压力。她自行在陈墨对面的位置坐下，将随身的一个小巧的链条包放在一旁，动作优雅。
吴思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递上一张个人信息表。
郑雅雯接过，道了声谢，然后从自己包里取出一支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钢笔，开始填写。她微微低头，脖颈线条优美流畅，专注书写的侧颜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美得有些不真实。
陈墨没有催促，安静地观察着她。他发现郑雅雯填写表格的速度很快，字迹清秀有力，透着一种干脆利落。
填好表格，她将表格推回给吴思源，然后重新看向陈墨，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膝上，直接开口：“我的情况，表格上都有。声乐系大三，有过几次舞台经验和平面拍摄经历。”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秦朗学长应该跟你们提过我的报价。我接受‘基础+提成’的模式，但基础费用不能低于这个数。” 她说了一个数字，比陈墨预设的最高基础费还要高出三成。
吴思源在一旁暗暗咋舌。
陈墨面色不变，没有立刻回应价格，而是问道：“能了解一下，你为什么对衣品轩的模特工作感兴趣吗？据我所知，以你的条件，应该不乏其他机会。”
郑雅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无所谓：“原因很简单。你们给出的报酬，是目前我接触到同类工作中最高的。我需要钱。”
她的回答直接得近乎冷酷，没有丝毫掩饰，直接将这次面试定义为一场纯粹的交易。这反而让陈墨高看了一眼，至少她足够坦诚，不玩虚的。
“我明白了。” 陈墨点点头，将之前准备好的作品集推到郑雅雯面前，“这是我们店铺目前的风格和一些样片，你可以看一下。我们对模特的要求，除了基本的镜头感，更看重风格的可塑性和合作的专业度。”
郑雅雯拿起作品集，快速地翻阅着。她的目光锐利，浏览速度很快，但陈墨注意到，在看到郑雅雯和孙小筱那几组质量最高的照片时，她的眼神微微停留了片刻。
“图片质感不错，模特也合格。” 她放下作品集，评价客观，听不出褒贬，“我的可塑性没有问题，可以驾驭多种风格。至于专业度，” 她抬眼直视陈墨，目光清冷，“拿钱办事，我会做到最好。时间观念、配合度，这些你们可以放心。如果我的表现达不到要求，你们可以按合同扣钱，或者解约。”
她的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将自己的优势和底线都摆在了明面上。这是一朵带刺的、清醒无比的“高岭之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价值，并毫不客气地要求与之匹配的回报。
陈墨看着她，忽然笑了。不是客套的笑，而是带着几分欣赏的笑意。他喜欢和聪明人、目标明确的人打交道，这样效率最高。
“你的条件和要求，我基本了解了。” 陈墨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变得正式起来，“基础费用，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郑雅雯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是，” 陈墨话锋一转，“我有一个额外的要求，或者说，是期望。”
“请说。”
“我希望你的‘做到最好’，不仅仅是完成拍摄任务。我更希望，你能在理解我们品牌理念的基础上，融入你自己的理解和气质，共同创造出更具感染力和记忆点的作品。换句话说，我希望你不仅仅是衣架子，而是能赋予服装灵魂的合作伙伴。相应的，如果你的作品市场反响超出预期，提成比例我们可以再议。”
陈墨的目光沉稳而有力，直视着郑雅雯那双清冷的眸子。他在向她描绘一个超越简单金钱交易的可能性，一个能让她自身价值得到更大发挥的平台。
郑雅雯沉默了。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了一下，清冷的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陈墨的话，触及了她内心深处某些被现实压抑的东西。她需要钱，是现实；但她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自己的才华和独特性被真正看见和认可？
几秒钟后，她抬起眼帘，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绝对疏离：“可以。我接受这个条件。”
“很好。” 陈墨伸出手，“那么，欢迎加入衣品轩，郑雅雯同学。具体合同细节，我会尽快准备好。期待我们的合作。”
郑雅雯看着陈墨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平静而自信的脸庞，终于，也伸出了手。
这一次的相握，似乎比第一次，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名为“合作”的温度。
高岭之花，已被成功引入局中。陈墨知道，拿下郑雅雯，不仅仅是找到了一位顶级模特，更是为衣品轩未来的品牌升级，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