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2°17,东经118°42,青溪村,失联第七天。”
林野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卫星地图,屏幕里的村落像块发霉的补丁,嵌在连绵的青山间。作为市异常现象应对中心第三组组长,他见过不少离奇事件,但这次的报告格外棘手——三个进山勘测的地质队员,最后传回的画面里,青溪村的土路上飘着十几盏纸灯笼,镜头晃了晃,只剩片刺啦作响的雪花屏。
“林队,设备都齐了。”组员小赵扛着个银色金属箱跑过来,箱子侧面印着“Axc”的黑色标识,“光谱探测仪、灵媒通讯器,还有上次处理老宅用的镇邪符,都按标准备了三份。”
越野车在盘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才看到青溪村的村口。跟卫星图上不同,现实里的村子被层淡灰色的雾气裹着,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上,挂着串褪色的红绸带,风一吹,竟发出类似孩童笑声的呜咽。
“先测灵波。”林野打开探测仪,屏幕上的绿色波纹瞬间变成刺眼的红色,数值疯狂跳动——远超安全阈值的灵能波动,说明这里的“异常体”已经形成了稳定场域。
两人刚走进村子,就闻到股潮湿的朽木味。家家户户的木门都虚掩着,门框上的春联褪成了白纸,院子里的石磨上,还留着半圈没磨完的玉米,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林队,你看那个!”小赵突然抓住林野的胳膊,指向村西头的祠堂。祠堂的屋檐下,挂着四盏白色纸灯笼,灯笼上用墨汁画着奇怪的符号,灯笼里没有烛火,却泛着幽幽的绿光。
就在这时,灵媒通讯器突然“滋啦”响了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水...好冷...救救...”
“是失踪的勘测队员?”小赵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符纸。
林野摇摇头,调出通讯器的频率记录:“频率不对,是更早的灵体。查资料,青溪村十年前是不是出过水灾?”
小赵立刻翻出平板里的档案:“有!十年前台风引发山洪,村子被淹了,死了七个人,后来村民就集体搬出去了,这里成了荒村。”
说话间,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飘出股浓烈的水汽,地面上竟积起了浅浅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的,不是屋顶的梁木,而是片浑浊的洪水。
“是当年的亡魂被困在水灾的记忆里了。”林野从金属箱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小赵,把镇邪符贴在祠堂的四个角,我用引魂铃把他们导出来。”
青铜铃铛被轻轻晃动,发出清越的声响。祠堂里的水汽开始翻腾,水洼中渐渐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影,有老人,有小孩,都穿着十年前的旧衣服,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
“别慌,”林野放缓了语速,声音平稳得像山间的溪水,“山洪已经退了,村子外面修了新的防洪堤,你们的家人现在都住在山脚下的安置区,生活得很好。”
人影们停顿了几秒,其中一个老太太模样的灵体,缓缓走向林野,手里还攥着个布娃娃——那是档案里记载的,当年被洪水冲走的小女孩的玩具。
“真...真的安全了?”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野点点头,从金属箱里拿出七个透明的琉璃瓶,拔开塞子:“这些瓶子能帮你们离开这里,去见你们的家人最后一面,然后安心转世。”
灵体们犹豫了一下,一个个飘进琉璃瓶里。瓶身泛起柔和的光,祠堂里的水汽渐渐散去,水洼也消失了,只剩下地面上的几处水渍。
小赵把最后一张镇邪符贴在祠堂的门框上,符纸上的朱砂纹路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林队,灵波数值恢复正常了。”
林野把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放进金属箱,抬头看向祠堂外的天空。雾气已经散了,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联系中心,青溪村异常事件处理完毕,无人员伤亡,灵体已收容。”林野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另外,通知民政部门,把当年的遇难者名单整理一下,我们要帮这些灵体完成最后的心愿。”
越野车驶离青溪村时,小赵回头看了一眼。村口的老槐树上,那串褪色的红绸带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像是在跟他们告别。林野看着手机里女儿发来的照片——女儿手里举着个刚做好的布娃娃,笑得格外开心。他轻轻笑了笑,回复:“爸爸今晚就回家,给你带礼物。”
山风吹过,青溪村恢复了平静,只有祠堂里的那几盏纸灯笼,还静静地挂在屋檐下,像是在守护着一段被遗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