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雍亲王府已然苏醒。
舒兰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梳头,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前院书房。昨夜与胤禛议定方略,今日便是将“铁甲舰”理论付诸实践的第一步。
用过早膳,并未如往常般先处理府中庶务,而是直接吩咐:“去将外院管事张瑞,还有酒楼、书局的主事人都请到前院小花厅。”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花厅内已聚齐了五六人。这些人,有的是府里的老人,有的是舒兰嫁过来后亲自提拔或招揽的,如今都是她布设在京城里的“耳目”和“钱袋子”。
舒兰坐在上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没有寒暄,便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是平日里少有的冷肃:
“今日叫诸位来,只为一件事。近来京城风云变幻,想必诸位都有所感。我们雍亲王府,不求闻达,但求安稳。”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而这安稳,靠的不是运气,是耳目灵通,是消息先行。”
底下几人神色一凛,纷纷挺直了腰板。
“张管事。”舒兰点名。
“奴才在。”外院管事张瑞立刻躬身。
“从今日起,府中所有采买、门房、车马人员,需格外留意市井流言、官员府邸动向。但凡听到、看到任何不寻常之事,无论大小,立刻记录在册,每日酉时前汇总到我这里。记住,是记录,不是议论,更不准外传。”
“嗻!奴才明白!”张瑞心头一紧,知道这是要收紧内部,建立最基础的舆情监控了。
舒兰又看向酒楼掌柜和书局老板。
“酒楼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最是消息灵通。我要你安排几个机灵又嘴严的伙计,专门留意官员们、尤其是那几位爷门下人的谈话,听听他们在议论什么,担忧什么,追捧什么。但切记,只带耳朵,不带嘴巴,更不准主动打探,以免引火烧身。”
“是,福晋,小人晓得轻重。”酒楼掌柜连连点头。
“书局那边,”舒兰看向书局老板,“近来京中士子、文人议论的风向,尤其是对时政、对几位皇子的评价,我要知道。另外,我们自家印的话本、书籍,内容要更加谨慎,多谈风月,少涉朝堂。”
“福晋放心,小人一定把好关。”
舒兰看着他们,最后总结道:“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或是得力的干将。王爷与我,仰仗诸位之处良多。如今是非常之时,望诸位谨言慎行,各司其职,守好自己的门户。王府安稳,诸位的前程方能安稳。”
没有疾言厉色,但话语里的分量,每个人都感受得到。这是要他们将各自的领域,变成王府延伸出去的触角和堡垒。
“嗻!谨遵福晋吩咐!”几人齐声应道,神色比来时更加凝重,也更加专注。
安排完外线,舒兰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内院,召来了内院总管和几位有头有脸的嬷嬷。
内容大同小异,核心只有一条:封口。
“传我的话下去,从即日起,府中上下,无论主子奴才,严禁议论朝政,严禁非议皇子,严禁传播任何未经证实的流言蜚语。若有人违逆,无论有心无心,一律按府规重处,绝不姑息!”
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众人,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王爷一心为公,咱们做下人的,帮不上大忙,至少能做到不添乱。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对王爷最大的忠心。”
“是,福晋!”众人齐声应诺。
一道道指令如同加密的电文,从王府核心迅速发出,悄无声息地织成了一张细密的情报与防御网络。整个雍亲王府,在外界看来或许依旧平静,内里却已按照女主人的意志,开始了一场静默的“铸甲”行动。
处理完这些,已近午时。舒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正准备歇口气,却见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点微妙的笑意。
“福晋,年侧福晋来了,说是……亲自下厨炖了冰糖燕窝,想请您尝尝。”
舒兰眉梢微挑。
哦?这才安分了几天,风雨欲来时,这就又坐不住了?
她倒想看看,这位年氏,今日唱的又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