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点头：“姐姐说得是。”
“昨日我让人打听，乔答应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只淡淡说了句‘好好伺候皇上’，连赏赐都没给，可见心里是不舒坦的。”
沈眉庄内心冷笑，皇后这个佛面蛇心的都装不下去了，这都忍不下去？看来，在她眼里华妃的威胁当真是…极大啊。
大的导致她都看不清宫中形势了。
“皇后不舒坦，莞嫔怕是更急。”敬妃笑了笑：
“昨儿落了日头，她又来找我了，如今华妃添了羽翼，她若再不动手，怕是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小太监匆匆进来，附在敬妃耳边说了几句。
敬妃听完，眉头微蹙：“刚传来的消息，华妃与乔答应在御花园里赏花，撞见了莞嫔，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乔答应受了委屈，哭着便跟着华妃去了九州清晏。”
沈眉庄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就开始了。”
敬妃叹了口气：“华妃要的，就是这个。乔答应受了委屈，她这个做主子的岂能坐视？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了。”
沈眉庄没想到，莞嫔这么早就跟颂芝出了口角？最近皇帝也没说办宫宴啊…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沈眉庄望着那些光斑，忽然觉得这后宫就像个巨大的棋盘，每个人都在按自己的心思落子。
华妃推了乔答应这颗子，莞嫔必然要应，而她和敬妃，能做的就是稳住阵脚，看清楚每一步棋的走向。
“温宜的描红该完了吧？”沈眉庄忽然转向敬妃，语气轻快了些：
“让她来，我教她叠纸鹤，她爱这些小玩意儿。”
敬妃愣了愣，随即笑道：“还是你想得开。”
是啊，想得开。
沈眉庄望着窗外的蓝天，心里清楚，不管棋盘上多乱，只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守住手里的棋，就总有胜算。
乔答应也好，华妃也罢，不过是这宫里无数风浪中的一阵，等风过去，日子还得照样过。
只是她没说的是，风来的时候，总得提前备好伞。
晨露凝在青瓦檐角的龙纹上，廊下雀笼轻晃，惊飞了沾着荷香的第一缕晓风。
莞嫔出了碧桐书院往敬妃所居的茹古涵今去的路上，刚转过宫道的拐角，就见乔答应带着两个宫女迎面走来。
她穿着件淡粉色杭绸旗装，领口与袖口绣着嫩黄色的雏菊，花瓣边缘用白色丝线勾边，仿佛带着清晨的露珠。
外搭一层半透明的月白色纱坎肩，走动时，纱衣飘动，露出裙摆处的浅蓝色细褶，似微风拂过的湖面，透着清新明媚。
而鬓边却簪着支赤金点翠步摇，与这一身素净的衣裳并不搭，那正是华妃前几日赏的，走起来叮当响，倒比贵人或是嫔位还要张扬几分。
“这不是莞嫔娘娘吗？”乔答应的声音尖细，像捏着嗓子说话：
“听说娘娘昨儿在皇上去瞧了莞嫔娘娘，陪了娘娘用晚膳，可是怎么听说娘娘字里行间指向咱们的清凉殿呐~”她故意往莞嫔身边凑，身上的熏香浓得呛人——
那香是华妃宫里的“欢宜香”，寻常宫人哪能用。
莞嫔停下脚步，指尖攥着帕子，她自恃家世才貌，何曾把个宫女出身的答应放在眼里？
可乔答应身后站着华妃，明着是与她争执，实则是替华妃出气。
不过，想想昨夜皇帝在自己跟前说的话，溃疡只有烂到最深处，才好轻易拔出，呵…不知所谓。
“乔答应说笑了。”莞嫔压着怒气，声音却冷了几分：
“本宫只是劝皇上，后宫嫔妃当以端庄为重，莫要学那轻狂样子。”
“轻狂？”乔答应立刻红了眼圈，拿手帕捂着脸：
“嫔妾出身微贱，自然比不得娘娘书香门第。可嫔妾是皇上亲封的答应，轮得到娘娘说三道四？”
她说着，故意挺了挺胸，露出腕上那只华妃赏的金镯子：“前日华妃娘娘还说，嫔妾伺候皇上尽心，比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强多了。”
这话戳中了莞嫔的痛处——
她入宫许久，至今未诞下子嗣，而华妃虽无子，却占着协理六宫的权柄。
莞嫔脸色发白，刚要反驳，就见乔答应身边的宫女嘟囔：
“就是，我们小主虽从前是伺候人的，可如今也是皇上的人，总比有些人占着位分却不争气强。”
“你一个奴才也敢插嘴？”莞嫔厉声喝断，扬手就要发作。
乔答应却往宫女身前一挡，仰着脸道：“娘娘要打要罚，冲嫔妾来便是！只是别伤了皇上赐的人！”
“这宫里的宫女都是出身八旗，可是责打不得的。”
她这副护着下人的样子，倒显得莞嫔仗势欺人。
周围渐渐围了些路过的太监宫女，都低着头不敢作声，却不住地偷瞄。
莞嫔知道再闹下去只会失了体面，狠狠瞪了乔答应一眼：“好，好的很！咱们走着瞧！”
说罢，甩袖而去，裙摆扫过路边的粉蔷薇，带落了几片花瓣。
乔答应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撇出抹得意的笑，转身对宫女道：“回清凉殿，告诉娘娘，咱们没给她丢人。”
这已是半月内的第三次争执。前几日在碧桐书院，乔答应故意打翻了莞嫔赏给太监的茶，说“这等粗瓷碗配不上娘娘的身份”；
又在九州清晏，趁着莞嫔与皇上说话，凑过去说“皇上尝尝臣妾新学的点心”，气得莞嫔摔了茶盏。
消息传到天然图画时，沈眉庄正陪着弘旭玩九连环。
小安子添油加醋地说完，她只是淡淡一笑，而她身侧的采宁却说道：
“莞嫔还是沉不住气。乔答应就是华妃放出来的饵，她越动怒，越中了圈套。”
沈眉庄一抬眼皮：“不可议论主子，不过要本宫说啊，莞嫔，可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你们就瞧好吧，还有出大戏看呢。”
采韵在一旁皱着眉头，道：“可乔答应这般挑衅，娘娘就不怕她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