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互市坊,胡杨的枝叶已泼洒开浓荫,层层叠叠的绿影投在青石板路上,给往来商队筛下成片清凉。和平盟接纳龟兹后,通商大道上的驼铃声愈发稠厚——龟兹商人赶着载满和田玉、葡萄干的驼队穿梭其间,驼铃“叮当”撞着风;中原绸缎商掀开布帘,蜀锦的流光映得路人眼亮;草原皮毛贩甩着鞭子,吆喝声混着牛羊的低鸣。空气里浮着玉石的清润、葡萄的甜香与皮毛的腥暖,一派繁盛景象。可这份热闹底下,一场关乎盟约根基的博弈,正于和平盟办事处的毡帐内悄然发酵。
毡帐中央的石桌上,摊着厚厚一叠麻纸卷,那是秦风耗了月余心血拟定的《和平盟通商细则》。细则里将三国(含新入盟的龟兹)通商的抽税比例、货物检验标准、争端调解流程,乃至商队通行的安全保障责任,都条分缕析写得明明白白。可此刻,这叠浸着烛油味的细则,却成了各方争执的导火索,空气里都飘着剑拔弩张的意味。
“抽税一成太高!这是明抢!”龟兹使者阿达西猛地拍向石桌,鎏金腰带扣撞在青石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茶盏都晃了晃。他粗短的手指戳着细则上“凡西域货物入边城,抽税一成”的条款,浓眉拧成疙瘩,络腮胡都因怒气竖了起来:“我们龟兹玉石要翻昆仑山、越戈壁滩才能运到这里,十块里要碎三块,利润本就薄如蝉翼!凭什么中原商人入西域只抽半成?这分明是偏私!”
他话音未落,回纥首领巴图就拍着大腿附和,将油光水滑的狼皮帽往桌上一掼:“阿达西说得在理!我们草原的牛羊、皮毛要走千里旱路,遇着风沙、狼群就得折损大半,抽一成税,我们喝西北风去?苏医官,慕容将军,这细则怕是没把我们草原部落当自家人啊!”
北狄的阿古拉虽没吭声,却缓缓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铜钉映着帐内烛火,闪着冷光。他盯着细则上“战马交易需经中原兵部核验”的条款,眉峰微蹙:北狄战马是部落的命脉,若是核验故意刁难,耽误了交易时机,冬春的草料钱都凑不齐,部落的老人孩子要受冻挨饿。
秦风坐在对面,青布官袍的袖口都磨得起了毛,脸色凝重如铁。他拿起细则,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条款,沉声道:“各位请看清楚,中原商人入西域虽只抽半成,但西域路途艰险,我们已承诺由慕容将军的骑兵全程护送,护送的粮草、兵饷就占了三成利润;而西域商队入边城,我们不仅免了护送费,还提供免费仓储、药材验毒——这一成税,实则是这些服务的成本。至于战马核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古拉,“是为了防止劣质战马流入军中,边境安稳要靠良马御敌,这是保咱们所有人的平安!”
可阿达西根本不买账,猛地起身走到帐中,嗓门拔高了三分,震得帐顶的毡毛都簌簌往下掉:“我们不要什么护送、仓储!我们龟兹有最勇猛的护卫,自己能护着商队,也能自己保管货物,凭什么要交这一成税?今儿个要是不改,我们龟兹就不签这细则!大不了重回以前的日子,靠刀子抢地盘做生意!”
巴图也跟着霍然站起,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回纥也一样!要么降税到半成,要么我们也不签!没有这破细则,我们照样跟中原通商,还不用看人脸!”
帐内的气氛瞬间僵住,连帐外掠过的风声都带着寒意。慕容珏按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如骨——他麾下的骑兵刚在戈壁滩剿了一股盗匪,折损了三名弟兄,此刻动怒只会让半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可细则若定不下来,和平盟就是个空壳子,用不了多久,边境又会回到刀光剑影的日子。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依旧沉默。
苏瑶自始至终没开口,只是端着青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如炬,将帐内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阿达西虽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龟兹刚因内乱元气大伤,加入和平盟是唯一的生路,真闹僵了,不仅通商断了,还会被其他西域部落吞并;巴图看似强硬,眼神却频频瞟向帐外的草原商队,那些商队驮着刚收的皮毛,正等着细则落地好入关;阿古拉则反复看着“核验”条款,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在盘算利弊。她心中已有了计较,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待帐内的争执声稍歇,苏瑶才缓缓放下茶盏,茶盖与杯身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瞬间压下了帐内的躁动。她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达西使者,巴图首领,先坐下来喝杯茶,容我讲件旧事可好?”她示意侍女给两人续上滚烫的奶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紧绷的脸。“去年腊月,龟兹商队在昆仑山遇了百年不遇的雪灾,三十多匹骆驼冻毙,货物全被埋在丈许深的雪地里,是慕容将军亲率五十骑兵,顶着零下三十度的严寒连夜搜救,三天三夜没合眼,才抢回了一半货物。”她看向阿达西,目光沉静,“这事,您该没忘吧?”
阿达西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那批货物里有龟兹王室的贡品,若是全丢了,他这个使者脑袋都保不住。他悻悻地坐回原位,端起奶茶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的窘迫,只是闷声不吭。
苏瑶又转向巴图,语气里多了几分温和:“巴图首领,去年草原闹蝗灾,地里的粟米全被啃成了光杆,部落里的老人孩子都快断粮了。是中原紧急调了十万石粮食过来,那些粮食,是江南商人压低了自己的利润三成,才凑出来的粮款。您部落里的小孙子,当时是不是靠这些粮食才活下来的?”
巴图的脸“腾”地红了,挠着后脑勺,声音都弱了几分:“苏医官,我知道中原帮过我们,这份情我们记着。可这税……确实太高了,弟兄们有怨言啊。”
“税可以改,但不是降税,是‘分档计税’。”苏瑶拿起笔,在空白麻纸上快速画了个表格,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你们看,玉石、战马这类高价值货物,抽税一成——这类货物利润高,一成税不影响根本;皮毛、绸缎这类中等价值货物,抽税半成;粮食、药材这类民生货物,全免。这样一来,既保证了大家的核心利润,又能凑出维护盟约的费用——商队护送、灾年互助、调解处开销,哪一样不需要钱?总不能每次出事都靠中原接济,咱们自己的盟约,得自己养着才稳当,这不比各自为战、刀枪相向强?”
她放下笔,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阿古拉,笑容里带着几分诚意:“至于战马核验,我们改改规矩——让北狄的兽医和中原兵部的人一起核验,当场验当场出结果,绝不耽误交易。而且,核验合格的战马,我们会盖‘和平盟良马’的赤金印章。有这枚印章,卖到中原各州府,价格能高两成,还不用愁销路。您看,这样可行?”
阿古拉眼睛猛地一亮,猛地一拍桌子,弯刀鞘上的铜钉都震得跳了跳:“这个好!有赤金印章背书,咱们的战马就是金字招牌!别说当场核验,就是等上一天也值!我同意!”
阿达西的心动了,手指反复点着“分档计税”的表格,喉结动了动:“那……玉石抽一成,要是再遇着雪灾、盗匪,和平盟真能像上次那样全力救援?不会因为我们是西域部落就敷衍?”
慕容珏终于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带着军人的果决:“只要签了细则,就是和平盟的骨肉兄弟!商队遇灾,我的骑兵第一时间救援,粮草、药品全由盟约基金出;遇着盗匪,我们三国联合出兵清剿,绝不姑息。去年回纥商队在戈壁遇劫,我派了五十骑兵,三天三夜追了千里,不仅抢回货物,还端了盗匪的老巢。这事,巴图首领可以作证。”
巴图连忙点头,语气恳切:“是真的!那次丢的皮毛值三百两银子,要是追不回来,我部落里二十多户人家都要破产。慕容将军的骑兵拼着受冻,硬是把货物全抢回来了,这份情,我们回纥记一辈子!”
帐内的气氛彻底缓和下来,可阿达西又想起一桩事,眉头再次皱起:“分档计税我同意,但调解处得有我们龟兹人的位置!要是中原调解员偏帮中原商人,我们西域商人有冤无处诉,这细则还是不公!”
巴图和阿古拉立刻附和,声音都高了几分:“对!调解处得有我们的人!不然咱们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秦风早有准备,从纸卷堆里抽出一卷黄麻纸,递到三人面前:“各位请看,这是《调解处任职章程》,我早就考虑到了。调解处设三名首席调解员,中原、草原、西域各一名,遇到争端,三人同堂审理,少数服从多数。而且调解员任期一年,每年轮换一次,任期内要是有偏袒行为,直接罢免,永不录用。章程里连选拔标准、问责条款都写得清清楚楚,绝无偏袒的可能。”
三人凑在一起,逐字逐句看着章程,见上面写着“调解员需由三方共同推举,身家清白,无通商利益关联”,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阿达西拿起狼毫笔,在细则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墨迹落在纸上,带着几分郑重:“以前在西域,通商全靠刀子说话,赢了吃香喝辣,输了家破人亡。现在有了这细则,总算能睡个安稳觉,安心做生意了。”
巴图和阿古拉也跟着签字,狼毫笔在纸上落下厚重的字迹,像给和平盟烙上了坚实的印记。慕容珏看着三张签好字的细则,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他提起酒壶,给众人满上奶茶,举起茶盏:“从今日起,我们就是靠细则办事的一家人!有难处一起扛,有好处一起分,同心协力守着这边城和平!”
“好!一起扛,一起分!”四人举杯相碰,青瓷茶盏撞出清脆的声响,在毡帐内久久回荡,压过了帐外的风声。
本以为细则落地后能安稳些时日,可刚过七天,调解处就迎来了第一桩争端。中原绸缎商李掌柜和龟兹玉石商木哈买提扭打着闯进调解处,两人脸上都挂着彩,骂骂咧咧的,差点把调解处的案几都掀了。
“他娘的骗我!”李掌柜指着木哈买提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锦缎袍子都被扯皱了,“我用十匹上等蜀锦换他三块羊脂玉,说好是昆仑山出的羊脂玉,结果回家用温水一泡,全是掺了蜡的假货!这蜀锦是我从江南水运到京城,再驼到边城的,光运费就花了十两,足足值五十两银子!他这是明骗!”
木哈买提操着生硬的中原话,脸红脖子粗地反驳:“我的玉是真的!是你自己不懂玉,把普通和田玉当成羊脂玉!蜀锦是好,可十匹顶多值三十两,你这是漫天要价,想坑我!”两人越吵越凶,唾沫星子溅了一地,差点又打起来。
三名首席调解员坐在堂上,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来。中原的张老汉是个绸缎商出身,看着李掌柜的蜀锦就觉得亲切,想偏帮却碍于章程不敢开口,只能一个劲地捋胡子;草原的达来长老一辈子跟牛羊打交道,既不懂玉石也不懂绸缎,急得直拍桌子;西域的帖木儿大夫虽懂玉石,却怕被说偏袒同乡,拿着三块玉石翻来覆去地看,迟迟不敢下结论。调解处的毡帐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商人,议论声嗡嗡作响,都盯着这第一桩案子的结果——这案子判得公不公,直接关系到大家对细则的信任。
消息传到苏瑶耳中时,她正在医帐里给一个草原孩童治咳嗽。那孩童咳得撕心裂肺,小脸憋得通红,她刚用银针扎了肺俞穴,孩童的咳嗽才缓了些。听闻调解处僵住了,她叮嘱小徒弟继续照看,自己提着药箱就往调解处走。刚进帐,就见李掌柜和木哈买提还在争执,李掌柜甚至抄起了案几上的算盘,要砸木哈买提。
“都住手!”苏瑶一声厉喝,声音不大,却带着医者特有的沉稳,瞬间镇住了帐内的喧闹。她快步走上前,先拿起木哈买提的三块玉石,对着烛火看了看,又摸了摸李掌柜的蜀锦,指尖划过锦缎的纹路,心里已有了数。她转头对跟着进来的小徒弟说:“去我医帐,把西厢房第三层架子上的‘莹玉粉’拿来,再带壶温水。”
小徒弟跑得飞快,片刻就拿来了东西。苏瑶打开瓷盒,取出一点莹白的粉末,用温水调开,再捏起一根银针,蘸着调好的粉末,轻轻涂在三块玉石上。不过片刻,帐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三块玉石中,有两块立刻泛起了淡淡的黄色,像蒙了一层灰,只有一块依旧洁白温润,在烛火下泛着羊脂般的光泽。
“这莹玉粉是用硝石、珍珠粉和龙涎香调的,遇着人工染色、掺蜡或注胶的玉石就会变黄,遇着真羊脂玉则不变色。”苏瑶指着那两块泛黄的玉石,声音清晰如钟,“这两块是掺了蜂蜡的普通和田玉,市价顶多十两银子一块;这块是真羊脂玉,值二十两。”她又拿起李掌柜的蜀锦,指尖捻着丝线:“这十匹蜀锦是江南织造局的二等蜀锦,每匹值四两银子,十匹就是四十两。李掌柜说值五十两,是把运费都算进去了,可交易只算货物本身价值,运费不算在内。”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连帐外的议论声都停了。李掌柜和木哈买提都愣住了,脸上的怒气渐渐变成了窘迫。苏瑶看向两人,语气不偏不倚:“按《和平盟通商细则》第三十二条,欺诈方需赔偿对方等额损失,漫天要价者需按实价交易。木哈买提用假货冒充真玉,是欺诈;李掌柜虚抬价格,也不合规矩。不如这样:木哈买提再补一块同等品质的真羊脂玉,抵偿欺诈的损失;李掌柜按实价四十两交易,双方握手言和,以后还能继续做生意,如何?”
木哈买提脸涨得通红,连忙从随身的皮囊里掏出一块用丝帕包裹的玉石,双手捧着递过去:“我错了,不该用假货骗人。这是我珍藏的羊脂玉,比之前那块还好,赔给李掌柜。”李掌柜也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说:“我也不对,不该把运费算进货价里。四十两就四十两,以后咱们按规矩来,诚信做生意。”两人握手言和,之前的怒气一扫而空。
三名调解员松了口气,张老汉握着苏瑶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发颤:“苏医官,您这招太妙了!以后再遇着玉石争端,就用这莹玉粉,一验便知真假,再也不用愁了!”帐外的商人也纷纷叫好,都说这判得公道,对细则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可没等苏瑶回医帐,又一桩更棘手的事找上门来——回纥的达来长老突然病重,昏迷不醒,部落里的人说他是被邪祟缠身,正闹着要烧死一个被俘的西域奴隶驱邪。
苏瑶赶到回纥部落时,达来长老的帐篷外挤满了人,几个年轻牧民正架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西域奴隶,准备往柴堆上扔。帐篷内,部落的巫医正围着病床跳大神,手里摇着铜铃,嘴里念念有词,还往达来长老身上洒着黑色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达来长老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眼看就要不行了。
“快停下!”苏瑶冲进去,一把推开巫医,“他这是中毒了,再用这有毒的粉末洒,只会加速他死亡!”她蹲下身,摸了摸达来长老的脉搏,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脸色愈发凝重。
巫医被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指着苏瑶厉声喝道:“你这中原女医懂什么!长老这是被雪山邪祟缠身,只有用奴隶的血祭祀,再用我的驱邪粉,才能把邪祟赶走!你敢拦我,是想让长老死吗?要是耽误了时辰,整个部落都要遭灾!”
巴图也有些犹豫,走到苏瑶身边,低声说:“苏医官,这巫医在部落里威望很高,他的驱邪粉以前也救过不少人。要不……让他试试?要是长老真不行了,再用你的法子?”帐篷外的牧民也跟着起哄,喊着要烧死奴隶驱邪,场面一度失控。
苏瑶没理会巫医的叫嚷,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快速扎在达来长老的人中、内关、涌泉三个穴位上。片刻后,达来长老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她趁机掀开长老的衣袖,果然看到手臂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针孔周围呈青黑色。“这不是邪祟缠身,是中了乌头毒。”苏瑶语气肯定,“而且这毒混在了‘醉马草’的汁液里,用银针扎进皮肤,初时像风寒,半天后就会心肺衰竭而死。他洒的这黑色粉末,里面有附子,也是有毒的,再洒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巫医脸色一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镇定下来,对着帐篷外喊道:“大家快进来!这中原女医想害长老,她扎针后长老更虚弱了!快把她赶出去,烧死奴隶驱邪!”帐篷外的牧民们被煽动,拿着马鞭冲进来,围着苏瑶怒目而视,眼看就要动手。
苏瑶临危不乱,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高高举过头顶:“这是解乌头毒的‘甘草黄芪汤’,我加了草原的黄芪,专门解混在草药里的乌头毒。我现在就给长老灌下去,半个时辰内要是没好转,你们再杀我、烧奴隶也不迟!要是我救好了长老,巫医故意下毒害人,按细则该怎么处置?”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凛然正气。
巴图立刻上前,挡在苏瑶身前,拔出腰间的短刀:“我信苏医官!她救过我孙子的命,绝不会害长老!要是长老没事,谁也不许为难她!要是有事,我第一个砍了她!”部落里的几个老人也想起苏瑶之前救过部落的孩子,纷纷开口劝说
巴图立刻上前:“我信苏医官!要是长老没事,谁也不许为难她!要是有事,我第一个不饶她!”
苏瑶不再犹豫,用银匙舀起解药,慢慢灌进达来长老嘴里。半个时辰后,长老的脸色渐渐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甚至能开口说话了:“是……是巫医,他说给我治风湿,用银针扎我,我就成这样了……”
真相大白,牧民们愤怒地围住巫医。巫医见事情败露,转身想跑,却被慕容珏派来的骑兵拦住。一审问才知道,巫医是龟兹国王的远亲,不满龟兹签了细则,想通过毒害达来长老,挑起回纥与中原的矛盾,破坏和平盟。
龟兹国王得知消息后,亲自带着厚礼来边城道歉,还主动提出将巫医交给和平盟处置。阿达西也满脸愧疚:“苏医官,慕容将军,是我们没管好自己人,以后我们一定严格约束部落里的人,绝不再搞破坏盟约的事!”
苏瑶看着龟兹国王真诚的眼神,笑着说:“知错能改就好。和平盟就像一个大家庭,难免有家人犯错,只要能及时改正,还是一家人。”
经历了这两桩事,《和平盟通商细则》更深入人心了。商人们按分档计税交易,再也没人敢漫天要价或欺诈;调解员们学着苏瑶的办法,用“莹玉粉”“银针验毒”等技巧解决争端,效率越来越高;各部落也主动约束族人,不再轻信挑拨。
入秋时,互市坊举办了第一场“和平盟通商大会”。三国(含龟兹)的商人摆起长桌,展示着各自的货物;调解处的调解员们现场解答疑问,发放细则手册;孩子们围着舞台,看着中原的戏法、草原的摔跤、西域的胡旋舞,笑得合不拢嘴。
李掌柜和木哈买提站在一起,看着自家的货物被抢购一空,笑得眼睛都眯了:“木哈买提,以后咱们长期合作,我给你留最好的蜀锦,你给我留最好的玉石!”木哈买提连连点头:“好!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生意伙伴!”
巴图和阿古拉则带着部落里的年轻人,向中原的农夫请教种植技术。年轻人学得认真,时不时提问,农夫们也耐心解答,场面热闹又和谐。
苏瑶、慕容珏、秦风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的热闹景象,心里满是欣慰。秦风手里拿着通商账本,笑着说:“这半年,通商额比去年翻了两倍,抽的税也攒了不少,足够建一座商队驿站和一座医馆了。”
慕容珏点头:“驿站建在通商大道旁,给过往商队提供住宿和补给;医馆就建在互市坊,专门给商人、牧民看病,这样大家做生意更安心了。”
苏瑶看着远处的胡杨林,叶子已染上金黄,在阳光下像撒了层金子。她想起刚来时的边境摩擦,想起盟约缔结时的忐忑,想起细则落地时的博弈,心里满是感慨:“和平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我们一次次化解矛盾,一次次巩固信任。但只要我们守着‘诚信、互助、包容’这六个字,和平盟就会越来越稳固,边城就会越来越繁荣。”
慕容珏看着她的侧脸,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暖光。他想起这些年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从京城的朝堂暗流到边城的和平守护,苏瑶的智慧与坚韧,始终是他最坚实的依靠。他轻声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医武同心,定能守住这份和平。”
秦风也跟着点头:“以后我们还要把细则推广到更多西域部落,让和平盟的队伍越来越大。等再过十年、二十年,边城就会成为天下最繁荣的地方,再也没有战争,再也没有流离失所。”
风从胡杨林里吹过来,带着成熟的麦香与果实的甜香。高台下,商人们的吆喝声、孩子们的笑声、艺人们的歌声混在一起,构成了最动人的边城乐章。苏瑶知道,这份和平与繁荣,是用智慧、信任与坚守换来的。而她,会和慕容珏、秦风一起,继续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让和平盟的故事,在边城的土地上,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