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冥啊，还记得我上次说的那事儿不？就是请法师去厂区做法，结果让管理员给报警拦了的那次。”
听到许东这么说，钟冥脑子里似乎有点印象。
“是有这么回事。”
“这个人就是那个大聪明，请了个僧不僧道不道的人过去，搞得跟闹着玩一样。”
“他叫段聪，说是段家一个分支的人。”
“不过我感觉他不是很受段家重视，上回警察来过之后，段聪消失过两天，回来时脸上都挂着彩。”
听完许东的话，钟冥打量起了这个段聪。
他生得五短身材，一身的肉松松垮垮。
一张浮肿的圆脸上，嵌着一双湿漉漉的肿眼泡。
那小小的眼珠在缝隙里游移不定，仿佛总在打着什么算盘。
两片肥厚的嘴唇无意识地张着，非但不显憨厚，反而看着就十分的油滑。
段聪早就通过段睿的助理摸清了底细，知道今天来的尽是些做白事的下九流，心里满是瞧不上。
他堂堂段家少爷，纵然只是旁支，身份也与这些人天差地别。
目光扫见钟冥和许东站在边上，他脸上立刻浮起一抹倨傲之色，不仅没正眼瞧上一眼，更是刻意绕开几步，仿佛离得近了都会污了他的眼。
此人给钟冥的第一印象颇为不佳。
看似有点小聪明，实则透着一股上不得台面的蠢相。
典型的把所有的机灵都写在脸上，心里一点都兜不住事的人。
钟冥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虽然纸厂可能不是段家的核心企业，但这个人实在是有点蠢的挂相了，段家是真没人用了吗？’
不过现下钟冥却有个更为疑惑的事情。
那就是跟着段聪的这两个魂魄，又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段聪走远了，许东终于笑出了声：
“师父你看看，这人鼻孔都快长天上了，我都怕他没看准路摔一个。”
“在咱们厂区那一块，段聪现在都出了名了。大龙那么好说话的一个，现在也都被他气的开始骂街了。”
大龙钟冥是见过的。
做为厂区管理人员，大龙为人圆滑，很善与人相处。
能让这么一位佛爷动气，那段聪也是挺有本事。
“他又干什么了？”
听到钟冥这么问，许东直接把这几天段聪干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小子说是找人看了风水，非要把厂区外边的墙拆了。”
“那墙旁边就是大马路了，园区要想再开个门，那是得跟上面报备才行，结果这位直接就找工人给拆了。”
“墙是头一天晚上拆的，市政的人第二天就来了。这边的老板把大龙臭骂了一顿，大龙白捡了一顿好骂，还得连夜看着人把墙补上。”
“结果第二天段聪一来就不干了，又把大龙投诉了一回。老板惹不起段家，只能把大龙又骂了一顿。”
钟冥听着一阵撇嘴。
原以为这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许东的讲述却还没结束。
“不光是这些，这段聪今天早上又给大龙玩了个大的。”
“他又干什么了？”
“咱们那边厂房都是统一的颜色，段聪非说灰色不吉利，让大龙找人把他们那个厂房改成绿的。”
“说绿色是他的幸运色，还警告大龙要是三天内没改完还要去接着投诉。”
“能改吗，这大龙能答应？”
“那肯定不能改啊，大龙好说歹说的才把这事给遮了过去。”
“大龙都给气坏了，跑我这边跟我抱怨，说感觉再这么下去，他这工作八成也干不了多久了。”
“要么是老板把他开了，要么就是他被这段聪逼得辞职了。”
钟冥光是听着，都觉得大龙实在倒霉。
好好的打个工招谁惹谁了，碰上这么一个神经病。
两人这边还聊着呢，停车场里又来了几辆车。
这回来得都是熟人了。
打头的是许老板、郭老板还有孙老板。
这三位正是钟冥新店刚开张时，想来给他立立规矩的那几位。
见到钟冥也在受邀之列，几位正凑在一起寒暄的老板，脸色不约而同地沉了沉，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孙老板低声道：
“这小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毛都没长齐吧？段家这次是怎么把关的，连他也请了？”
旁边的郭老板立刻附和：“就是，听说来的都是咱们市里有年头、有口碑的老店。”
“他钟冥凭什么？就那个开在不起眼巷子里的小铺面？这也太拿不出手了吧。”
也难怪他们如此反应。
此事早在业内的小群里炸开了锅。大家稍一对账就发现，这次段家的门槛高得惊人。
开业不足十年的、门面规模太小的，统统被拦在了门外。
听说就连几家在市面上颇有头脸的殡葬公司，这次也未能跻身邀请名单之列。
被邀请过来的人实在不算多，这钟冥又凭什么能算上一个？
孙老板和郭老板的话，引起了其他几个老板的注意。
“这个人就是钟冥？”
“别说啊，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错，当我女婿应该正好。”
“呸，你个老东西，你那闺女都快四十了，你可真有脸说。”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斗嘴了。这样的场面，咱们得稳重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这钟冥为什么来啊。”
听着大伙的话，一直没发声的许老板叹了口气。
‘这帮大傻冒，还跟着问为什么。’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这老孙和老郭可是跟我一起去的钟冥店里，这两个怎么还犯上糊涂了。’
‘他钟冥是谁？人家是寿衣厂的老板。’
‘就咱们几位的货还是跟人家厂里订的呢，挺大的岁数了，真是光长褶子不长脑子啊。’
许老板没接这些人的话。
他早就看到了许东，紧走两步就上前打起了招呼。
“哎哟，这不是我大兄弟吗，你怎么也来了？”
因着二人都姓许，许老板和许东说话时总是以兄弟相称。
他的语气十分的热络，仿佛和许东的关系很好似的。
许东到底也是生意场上的人，并没有落下许老板的面子：
“哎呀，许老板也来了啊。”
许老板直到这时，才假装刚看到钟冥：
“这不是钟老板吗？您和我许兄弟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