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齐家的情况,钟冥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
明白齐叔目前应该是捉襟见肘了。
钟冥盘算了一下,报了一个数:
“不算大席的,只我这边的话,全包下来六千也行。”
“齐伟跟我到底是同学一场,这也算是能给的最低价了。”
钟冥这话其实没有水分。
白事说得简单,但包含的东西那是真不少。
即便是简简单单地办一场,那七七八八的也是一堆的事儿。
寿衣、寿被、白帐子还有成套的骨灰盒,这些都是一次性的。
纸活这些要得再少,纸人、纸马、纸轿和纸楼你得有吧,这些再加上要用的烧纸也都是烧了就没的。
灵车一来回那也得要油钱。
再加上灵堂搭建、主持、现场维护这些人工。
以现在这个市场行情,六千的价格算是极便宜了。
即便是像吴德那种白事店,他们少说也得六七千,用得还都是次货。
六千,绝对算是亲情价了。
而且钟冥也想好了,扎纸还有骨灰盒这些稍微给弄好一些,全当是看在老同学的情意上了。
东西如果真都拿出来,按店里的明细算,那肯定都不止六千。
钟冥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在干赔本买卖。
只是钟冥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的价格,齐叔还是直接拍了桌子。
“六千?!”
“亏得你和我家小伟是同学,真是当了老板就黑了心。”
“我家的情况你肯定也是知道的,你不说可怜可怜我们,竟然还想拿我们当冤大头?!”
钟冥被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怎么就黑了心了?
六千难道还嫌多?
那多少才是少呢?
就在钟冥心里冒问号的时候,齐叔又发话了。
“四千,我最多就只能出四千。”
“我要给我媳妇大办三天,我给你四千块钱,你必须得给我办得风风光光的。”
“该有的一样儿也不许少,都得给我用最好的。”
“不然的话,我可跟你没完!”
“还有啊,你身为我们家齐伟的同学,又干了这么大的买卖,那到时候礼可不许少随,至少得随个两三千的大礼那才像话。”
两三千的大礼?亏他真有脸说出来。
眼看着面前的齐叔拍桌子敲椅子的,钟冥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四千块想风光大办?自己不但干了活还得再随个两三千?
想得可是真美。
齐叔今日摆明了,就是想要钟冥白干活。
哪怕直说“手头紧,求帮衬”,念在老同学情份上或许还能应下。
偏这齐叔又放不下长辈的架子,硬要摆出无赖嘴脸,吃相实在是难看至极。
齐叔这算盘打得倒是响,可也得问问别人愿不愿意当傻子才行。
这般算计实在拙劣,钟冥心下透亮:
这活儿要是真接了,那自己办得再好都得落埋怨。
这就跟借钱一个道理。
别人愿意帮你那是情份。
可你一个劲的以‘我穷我有理’来道德绑架的话,那就别怪别人翻脸不管你了。
“齐叔,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四千不办风光了就和我没完?”
“还有这礼,我记得我师父走得时候,您可只随了二百。”
“咱们这边向来都是礼上往来,齐叔,这规矩您活这么大岁数了,不能不懂吧?”
钟冥此时面无表情。
明白人应该都能明白,人家这么说就已经是在拒绝了。
偏这齐叔是个不明白的,还在那里撇着嘴犟呢。
“哼,姓钟的,别以为你干得那点糟烂事我不知道。”
“当初要不是你,我家小伟何至于被警察抓起来。他要是没被抓起来,我媳妇又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世。”
“我家这些不幸全是拜你所赐,你出点钱又怎么了?你这么大老板又不是没有。”
钟冥闻言和陈哥对视了一眼。
两人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
‘有病。’
不过看在齐叔儿子进了监狱,媳妇又新丧的份上。
钟冥和陈哥还是客客气气地、一左一右地将人给‘请’了出去。
“齐叔,这活我们可接不了,劳烦您另请高明。”
齐叔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大马路上。
想回过头来骂两句。
才发现钟冥竟然直接关了门,连窗户都给关了起来。
“娘的,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
“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今天老子跟你没完。”
齐叔此时也真是豁出去了。
插着个腰就在门外破口大骂起来。
祝平安听到动静走出店外,在听清楚齐叔的话后脸上就是一沉。
随手拿起方才擦货架时剩下的一盆脏水。
祝平安一出门,结结实实的就把一盆脏水都泼在了齐叔的身上。
最近祝平安都不在店里。
难得今天他闲下来,把许久未好好清理的货架好好擦了一遍。
这盆脏水算是派上了用场,还真就让骂得正欢的齐叔一下就把嘴给闭上了。
看着身上滴滴答答的黑汤子,齐叔僵直着身子转了过来。
“姓祝的,你他大爷是故意的吧!”
祝平安和齐叔四目相对,笑得那叫一个和善: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没看到您在这里。”
“您看看这事儿闹的,您这浑身上下地可全都湿透了。”
“要不您赶紧回家把衣服换了吧,别一会儿风一吹再给吹病了就麻烦啦。”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齐叔此时看着祝平安的笑脸,气得差点没把自己的后槽牙给咬碎。
“好好好……你跟钟冥是一伙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事……我跟你们两没完!”
齐叔说完后,气吼吼地赶紧骑车回了家。
今天这事办的真是窝囊。
原本是打算给钟冥下个脸,然后自己能少花钱把媳妇白事给办了的。
结果便宜没占着,自己倒被弄了一身脏水。
心里骂归骂。
可当齐叔换完衣服出来,看到床上躺着的媳妇时,还是又犯起了难。
“哎呀,冲动了。”
“不该直接把脸就给撕破了,这现在可怎么办呀?”
齐叔这里正急得直挠后脑勺呢,大门就被人给拍响了。
打开门一看,还是个熟人。
“他秦姨,您咋来啦?”
秦姨一个闪身进了齐家:
“老哥啊,我啊是来给你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