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
陆沉霜彻底进入了“合作伙伴”的角色，姿态豪放，直接把莫测的银行卡号要了过去。
“别光说不练，账号给我。姐姐我这二十万，今天就想到你怀里过夜。”
直接，高效。
这种行动力，是资本最偏爱的品质。
莫测利索地报出一串数字。
陆沉霜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叮。”
莫测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银行短信。
【中国建设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收入(跨行转账)200，000.00元，余额200，000.00元。
二十万，秒到账。
虽然陆沉霜这笔钱的利润要分走一半，但资金池大了，操作空间也完全不同。
资金池扩大，风险对冲，利润杠杆……这笔交易的价值，远超二十万本身。
至于分走一半利润的代价，尚在可控范围。
陈倾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笔交易完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二十万。
就这么轻飘飘地转了过去。
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
恒立实业，周五收盘2.58元。下周一，有利好加持，就算不是一字板，一个高开涨停总是有的。
10%的收益。
陆沉霜的二十万，一天就能浮盈两万。按照五五分成，她净赚一万。
而自己呢？
她的十六万，被一份“固定收益”的合同锁得死死的。十五个交易日，才能拿到十六万的利润。
平均下来，每天的收益率，连陆沉霜的零头都不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懊悔，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明明是她第一个登上这艘神船，却主动选了最差的三等舱。而后面来的陆沉霜，连票都没买，直接被船长请进了VIp套房。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莫测。”陈倾雪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的那个方案……现在还能改吗？”
来了。
韭菜的自我觉醒第一步：后悔。
后悔没能更早、更彻底地被我收割。
莫测抬眼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经理，合同已经签了。在我的世界里，规则一旦建立，就不会轻易更改。”
“你是第一个天使投资人，享受的是最稳妥的‘保底分红’。陆小姐是第二个，她承担了更高的风险，自然也配得上更高的收益预期。”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个金融术语，给她的后悔盖上了棺材板。
“这叫，风险定价。”
陈倾雪不说话了。
她感觉自己被一套无法反驳的逻辑，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专业。
太他妈专业了。
专业到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在无理取闹的泼妇。
陆沉霜用胜利者的姿态，优雅地端起酸梅汤，隔空朝陈倾雪举了举杯，红唇的弧度充满了愉悦。
“小雪，你看你，还是太保守了。”
“玩金融，玩的就是心跳。瞻前顾后的，怎么发大财？”
“听诡神大人的，格局打开。”
这顿饭，在李梦琪那个不长眼的小插曲之后，吃得宾主尽欢。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服务员，买单。”
陈倾雪放下筷子，几乎是本能地举起了手。
她是邀请方，买单理所应当。
更何况，这顿饭吃下来，她感觉自己那十六万，好像……给少了。用一顿饭弥补一下，是她最后的体面。
然而，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直接按住了她举起的手。
是陆沉霜。
“等等。”
她对着服务员露出一个妩媚入骨的笑，然后转向陈倾雪，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
“小雪，这顿可不能让你请。”
“你那是答谢宴，是过去式。我这，是入伙饭，是未来式。”
“咱们‘诡神投资’草创阶段的第一次团建，必须由我这个新晋合伙人来买单，沾沾喜气！”
陈倾雪彻底愣住。
诡神投资？
这名儿谁起的？你这自来熟的程度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莫测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许。
妙啊。
这个女人，太懂事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请客吃饭，这是在争夺团队里的地位，是在向核心成员表露忠心。
资本的内卷，从一顿海底捞就开始了。
他喜欢这种充满活力的氛围。
陆沉霜完全没给陈倾雪反应的机会，姿态潇洒地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递向服务员。
服务员正要伸手去接，陆沉霜手腕一转，动作停在半空。
她偏过头，看向始终沉默的莫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笑得像弯弯的月牙儿。
“诡神大人，证借来一用？”
莫测：“？”
“学生证啊。”陆沉霜的笑容更灿烂了：“69折呢，不用白不用。咱们创业初期，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能省则省，对吧，我的……老板？”
她把“老板”两个字咬得又轻又媚，像羽毛一样搔在人心上。
陈倾雪在一旁已经彻底放弃思考了。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两个正常人吃饭，而是在观摩一场大型的、沉浸式的pUA教学现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有一个被pUA了之后主动给对方递鞭子，生怕打得不够爽。
莫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恢复了平静。
这女人……确实是个妖精。
她总能用最无害的方式，达到最刁钻的目的。
一句话，既捧了他，又调戏了他，还顺便把勤俭持家的贤内助人设给立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那张印着他寸头丑照的学生证，递了过去。
服务员拿着黑卡和学生证，表情古怪地去结账了。
莫测感觉周围那些学生投来的目光，已经从羡慕嫉妒恨，升级成了对世界观的深度怀疑。
走出火锅店，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陆沉霜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莫测的胳膊，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诡神大人，既然我们现在是伙伴了，以后你的衣食住行，姐姐我包了怎么样？省得你穿着这身‘战损版’皮肤，影响我方战队的整体形象。”
莫测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拿开。
“不必。”
“认知才是最贵的奢侈品，其他的，都是道具。”
他需要保持距离，维持“诡神”人设的神秘感和压迫感。
富婆不能乱贴，容易影响道心。
三人走到路口，分道扬镳的仪式感已经拉满。
陆沉霜的玛莎拉蒂在不远处闪了两下车灯，像一只准备捕食的野兽眨了眨眼。
她拉开车门，一条长腿已经迈了进去，动作却顿住，回头看向莫测。
“老板，送你回宿舍？”
莫测摇头：“我走回去，消消食。”
“行吧。”陆沉霜也不强求，她坐进驾驶座，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又转向旁边的陈倾雪，“小雪，上车了，回家给你分析分析什么叫‘风险敞口’。”
这女人，杀人诛心。
当着我的面，还要回去给陈倾雪伤口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