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虽然高高挂在天上，温度却依旧很低，深冬的酒泉郡虽然不比漠北，但也暖和不到哪里去，肃州城的人们依然穿着最厚实的冬装来抵御严寒。
一堆乞丐懒懒地聚在墙脚，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乐清歌和漠秋痕以及宫九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入肃州城。
两男一女，女子一身白衣，两男子一个玄衫，一个青衫，穿着打扮都很普通，气质却都不普通。
躺在墙脚的乞丐看到两男一女三个陌生面孔出现，很快凑到一起，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终于到肃州了。”乐清歌在街头左看右看，心情很是激动：“这里就是中原了吗？”
当年她跟着梦离一路向西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这才哪到哪啊？”宫九轻笑，带着一抹无奈：“中原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看你现在那样子，像个乡下人进城一样。”
乐清歌被他嘲笑，有几分尴尬，忍不住道：“我就是没到过中原啊，那又怎么样？我不过是师傅从山下捡回来的一个孤儿，是回人胡人还是汉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出沙漠，我怎么知道中原应该是什么样子？”
“你不用拿你师妹的话来堵我。”宫九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自己是回人胡人还是汉人的，是你师妹又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师妹说过的话？”乐清歌立即惊讶地看着宫九：“你认识轻舞？”
“不认识！”宫九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回人胡人还是汉人？”
宫九被乐清歌问得无话可说了，只得轻轻咳了几声，说道：“你说梦话说的。”
“你……”乐清歌瞪大了眼睛。
她有说过梦话？有说过这样的梦话？
我不过是师傅从山下捡回来的一个孤儿，是回人胡人还是汉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的确是轻舞常说的一句话，她不过是拿来借用一下罢了。但宫九是怎么知道的？
她忽地想起宫九曾经为了盗取冰山青玉，在雪莲峰顶上藏了一个多月的事来。必然是那个时候轻舞说这话被他听到了的，不由面色涨红。
“好了好了，我说你们吵了一路头都疼，好不容易进城，就别吵了。”漠秋痕继续出来打圆场，又解释道：“肃州还不算中原，这里是戈壁，到中原还远着呢。要过了甘州、凉州，再过金城兰州之后，才算是进入中原。”
乐清歌狠狠地瞪宫九一眼，才叹道：“走了这好些天，居然才到肃州城，中原还真是远啊。”
宫九却道：“不管怎么样，终于进城了，这些日子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到肃州城，我们应该大吃一顿才对。”
乐清歌指着前面一家酒楼的招牌道：“好呀，前面就有家酒楼，我们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大吃一顿吧。”
宫九道：“好是好，不过你得先看看自己的荷包，有没有足够的资本去大吃一顿。”
“好像真的不太多了啊。出来几个月了，钱真的要花光了。”
乐清歌故意捏了捏自己的荷包，然后看了宫九一眼：“怕什么，反正有人请客。”
宫九忧伤地扶额。
自从知道是他搬空了赵总兵的藏宝秘库之后，乐清歌走到哪里都让他付钱。
当然他们基本上都是去残梦楼酒楼的分店。
他当然是不会介意这一点的，但是这丫头要是养成了习惯，以后他要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怎么办？
至于那张印着宝丰钱庄的金卡，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她藏起来了，反正一次都没有拿出来过。
“走吧。”
得知这里也有残梦楼的分店之后，乐清歌趾高气扬地朝着残梦楼走去。
漠秋痕淡淡地向墙角的几个乞丐看了一眼，又向周围看了看，不动声色地走进酒楼。
三人入了残梦楼内坐定，宫九并没有自爆身份，周围众人看到乐清歌脸上一脸的麻斑，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漠秋痕神色自若，宫九暗中偷笑，乐清歌却压根就不理会，扬了扬手叫道：“小二，我们肚子饿了，把你们最好的菜尽管上来，再来一些好酒。”
“还有，来一壶好茶！”乐清歌又道。
“是，是。”小二连连点头，下去准备了。
宫九看着乐清歌，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好酒，却更好茶，沙漠之中虽然破例几次饮酒，还与漠秋痕大醉一场，但他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唯一的喜好便是茶。
可这丫头现在走到哪里都喊着要酒，还真让他有些忧伤。
乐清歌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宫九。
“那楼兰公主一句话便得罪了盘龙山庄两条小龙，漠秋痕与辛童二人哪里肯让她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吸引了乐清歌的目光，原来酒楼的中央台子上，正有说书人在讲漠秋痕的故事。此时说的，正是圣物佛舍利飞离楼兰落于高昌的故事。
短短几个月时间，江湖传闻里关于盘龙山庄少主漠秋痕的事迹就又多了好几件。
第一件：佛宗圣物佛舍利飞离楼兰，落于高昌国佛寺塔顶，楼兰公主在高昌城门口堵截漠秋痕，诬其为贼。漠秋痕大怒，逼着楼兰公主在高昌城门口连番下跪道歉。正所谓君子不可欺之以方。
第二件：玉门关封关，大风客栈群豪云集，跑堂的伙计暴毙，漠秋痕坦然接受小镇捕头的盘问。正所谓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第三件：昆仑圣手朝闻道亲自上门约战，漠秋痕重伤之下毅然赴约，与成名已久的前辈人物在玉门关前力战三天三夜。正所谓浩浩君子，言必行之，行必果之。
第四件：玉门关开，漠秋痕勇挫虎狮兽，强杀怜微三圣之兽圣，保护大学士安然出关。正所谓君子坦荡荡，以德行天下。
乐清歌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人讲述这些故事，不时吃吃地笑，气得宫九满脸黑气，对漠秋痕怒目而视。
乐清歌不悦道：“喂，你干嘛？”
漠秋痕见他二人又要斗嘴，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已经离开了沙漠，前面的路也都好走多了。清歌，你准备去哪里？”
乐清歌想了想，答道：“我可能会南下苏杭一带。”
漠秋痕点点头，问道：“你可还记得你说的呜咽河畔那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