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梅绫！
这三个字在秦闲脑海中炸开，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这可是齐玄宗金字塔尖的人物，圣女云瑶的师尊，传说中的元婴期大修士！
放眼整个宗门，地位仅在宗主之下。
她怎么会来望月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秦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株神品暖阳草。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朱颜脸上的慵懒也凝固了一瞬，但立刻又化开，恢复了那副醉眼惺忪的模样。
她朝着山门外懒洋洋地喊道：“哎哟，原来是梅师伯大驾光临，什么香风把您这尊大佛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话音未落，她飞快地给秦闲递了个眼色，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肉疼。
“去，把藏得最深的那坛‘猴儿酿’给我撬出来，今儿个怕是要大出血了！”
秦闲心领神会地点头，转身的瞬间，大脑疯狂运转。
梅绫亲至，九成九是为了暖阳草。
云瑶那丫头绝对不会出卖他，可一个炼气巅峰的弟子，凭空拿出一株连宗门药园都培育不出的神品灵草，身为师父的梅绫，若不起疑，那她这元婴大能就是个笑话。
况且，那一日自己去找云瑶的时候被好多人看到！
这一关，不好过。
片刻后，一位身着素白长袍，鹤发童颜，面容清冷的女子，在朱颜的陪同下，踏入了这座破落的小院。
梅绫的目光淡漠地扫过院子，最后精准地落在了秦闲身上。
秦闲顿感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一切秘密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立刻低下头，做出一个杂役弟子该有的惶恐与敬畏。
“弟子秦闲，拜见大长老。”
“你，就是秦闲？”
梅绫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是。”
秦闲的回答干脆利落，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字眼。
“瑶儿的暖阳草，从何而来？”
梅绫开门见山，问题如同一柄利剑，直刺核心。
来了！
秦闲心头狂跳，正思索着措辞，身旁的朱颜已经先一步动了。
她笑嘻嘻地挡在秦闲身前，正好隔断了梅绫的视线，同时将那杯刚倒满的猴儿酿推了过去，酒香四溢。
“梅师伯，您尝尝，我这傻徒弟孝敬我的宝贝，这可是好东西！小孩子家家的事，哪能劳您这尊大佛亲自跑一趟，这不是折煞我们望月峰嘛。”
朱颜看似插科打诨，实则是在提醒梅绫，不要以大欺小，同时想将这话题糊弄过去。
然而，梅绫看都未看那酒杯一眼。
她的目光穿过朱颜的肩头，依旧死死锁定着秦闲，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问你，暖阳草，是不是你给瑶儿的？”
秦闲知道，今天这一关，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着梅绫那洞穿人心的目光，沉声回答：“回大长老，是。”
朱颜端着酒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眸中闪过一丝紧张。
梅绫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
她审视着秦闲，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泛起探究的光。
“那株暖阳草，蕴含一丝太阳真火的气韵，品相绝顶。此等神物，即便是我宗门的灵药园，也数百年难得一见。”
“告诉我，你从何处得来？”
秦闲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说实话？告诉她我能开辟秘境，自己当农夫种出来的？
那不是找死，是赶着去投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个炼气一层的杂役，能徒手开秘境，能颠倒四时催生神药，这消息传出去，他会被那些老怪物们切片研究，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必须编一个理由。
一个听起来荒诞，却又无法证伪的理由！
忽悠朱颜那套说辞，对付梅绫这种活了数百年的老狐狸，纯属自取其辱。
“回大长老……”秦闲组织着语言，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敬畏、后怕与一丝茫然交织的复杂神情，“弟子……弟子也不知那究竟是何处。”
“哦？”梅绫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秦闲继续他的表演，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前些日子，弟子在后山砍柴，为躲避一头野猪，不慎失足，跌入了一处山涧的裂缝里。”
“那裂缝幽深无比，弟子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裂缝的尽头，竟是一座温暖如春的小小山谷。”
“谷中，长满了弟子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而那株暖阳草，就生长在一块会发光的石头旁边。弟子当时一心只想着逃生，便随手采了它。等弟子拼了命爬上来，回头再想去找那处裂缝时，它却消失了，仿佛……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个故事，七分假，三分真。
后山、山涧、裂缝，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地理环境。
但那座神秘山谷和神药，却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如此一来，梅绫即便派人去查，最终也只会找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山涧，而所谓的“机缘”，将死无对证。
修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离奇的“机缘”。
坠崖捡神功，路边踢到上古法宝，这种传说屡见不鲜。
秦闲赌的就是，梅绫纵然心有万般怀疑，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听完秦闲的叙述，梅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那锐利如剑的目光，一直在秦闲的脸上来回扫视。
秦闲的心脏在胸膛里擂鼓，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无辜。
一旁的朱颜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哎呀，我就说我这徒弟是傻人有傻福吧！梅师伯您看，这就是天意！瑶儿那丫头筑基正缺一株暖阳草，我这傻徒弟就正好捡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俩有缘分呐！”
她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是在将事情往“天意”、“缘分”这种虚无缥缈，却又最无法反驳的方向上引。
梅绫终于收回了目光，她瞥了朱颜一眼，又深深地看了看秦闲。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既然你不愿多说，我便不问。”
听到这话，秦闲和朱颜师徒二人，都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梅绫话锋一转，“瑶儿根基之稳固，远超我的预料，甚至隐隐触碰到了一丝道韵。你给的这株暖阳草，功不可没。”
“这份人情，我梅绫记下了。”
秦闲心中一喜，连忙躬身：“弟子不敢，能帮到云瑶师妹，是弟子的荣幸。”
“嗯。”梅绫点了点头，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
“说起来，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瑶儿借助你那暖阳草炼制的筑基丹，已于昨日，成功破境。”
“如今，她已是筑基期一层的修士了。”
云瑶……筑基成功了！
一股纯粹的喜悦与欣慰，瞬间冲散了秦闲心中的所有紧张。
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怯生生叫着“秦闲哥哥”的小丫头，如今也真正踏上了仙途，成了一名能独当一面的修士。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