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州冰云宗的寒玉殿前，积雪终年不化，却在今日被一股凌厉的冰系灵力搅得漫天飞舞。段无涯收剑而立，周身萦绕的寒气渐渐散去，眉心处凝结的冰晶印记闪烁了两下，随即隐没——她刚刚冲破筑基中期的壁垒，踏入筑基后期。
“突破得倒是快。”一个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月瑶捧着一件狐裘披风走来，眉眼弯弯，笑意柔和，“外面风大，披上吧。”
段无涯转身接过披风，动作间带着几分不耐烦，却还是乖乖披上了。殿外的弟子们远远看着，又开始窃窃私语——这两位女修站在一起，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眉眼精致，一样的身姿挺拔，可性子却天差地别。
段无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上次有个外门弟子不小心撞翻了她的冰魄弓，被她冻在寒玉柱上三天三夜；而林月瑶则是宗门里公认的温婉贤淑，连对待药圃里的灵草都轻声细语。
“稳固修为花了半个月，比预计的慢了三天。”段无涯扯了扯披风领口，语气带着点懊恼，“那家伙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笑我。”
林月瑶捂着嘴轻笑，指尖拂过殿柱上的冰纹：“唐枫要是在，定会说‘快与慢不重要，根基稳才是真’。”她模仿着唐枫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段无涯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微红：“谁要他评价了。”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两人并肩走到寒玉池边，池水凝结着薄冰，映出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林月瑶弯腰拾起一块冰棱，冰棱中映出的她，眼神清澈温润；而段无涯凑过来时，冰棱里的倒影却带着几分桀骜。
“十年了。”林月瑶忽然轻叹一声，冰棱在她掌心化作细雪，“从修炼冰魄分身术到现在，正好十年。”
段无涯的眼神暗了暗：“还有九十年期限。”
冰魄分身术是寒冰宗的禁术，修炼者需将自身神魂一分为二，主身潜心修炼，分身外出历练，待分身也修至结丹期，便可合二为一，修为翻倍。但这术法有个苛刻的条件——百年内若无法完成合一，主身与分身都会神魂俱灭。
十年前，林月瑶以惊人的天赋修至筑基巅峰，却选择冒险修炼禁术，将一半神魂注入冰魄中，造就了段无涯这个分身。这十年里，主身林月瑶闭门苦修，如今已是结丹初期；分身段无涯在外历练，也步步精进，如今踏入筑基后期。
“他应该还在沐州吧。”段无涯踢了踢脚下的冰块，“上次传讯符说在查黑煞门，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他命硬得很。”林月瑶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冰镜，镜中隐约能看到沐州的景象，却模糊不清，“倒是你，突破后性子还是这么急。当初让你跟着他历练，就是想让你磨磨脾气，看来效果不大。”
“我这叫直率！”段无涯瞪了她一眼，却没真的动气，“倒是你，整天待在宗门里，不怕闷出病来？”
“有你在外替我看遍山河，我有什么好闷的。”林月瑶笑着摇头，忽然话锋一转，“对了，黑煞门背后似乎有寒水阁撑腰，你历练时遇到的柳乘风，就是寒水阁暗中培养的棋子。”
段无涯眼神一凛：“我就知道那家伙邪门得很！等我回去，定要拆了寒水阁！”
“急什么。”林月瑶按住她的肩膀，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修到筑基巅峰。唐枫那边……他若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也不配让我们等这么久。”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段无涯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主身看似温婉，骨子里却比谁都强势。
寒玉池的冰面轻轻晃动，映出天边掠过的流云。段无涯握紧了腰间的冰魄弓，弓弦上的冰蚕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想起离开沐州时，唐枫站在长亭下的样子，想起他说“后会有期”时眼里的光。
“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段无涯低声说，像是在对林月瑶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林月瑶望着西方，那里是沐州的方向，云层深处仿佛藏着未知的变数。她抬手拂过鬓角的碎发，指尖凝结出一朵冰晶小花，转瞬即逝。
“九十年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轻声道，“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啊，唐枫。”
寒风掠过寒玉殿，卷起地上的碎冰，像是在应和着这句无声的期许。两个容貌相同的身影站在池边，一个如火般热烈，一个似冰般沉静，却在望向同一个方向时，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笃定，也是对某个人的信任。
而远在青竹山的唐枫，此刻正接过阿瑶递来的药碗，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疑惑道：“谁在念叨我？”
阿瑶眨眨眼：“说不定是你那位冰姑娘呢。”
唐枫笑了笑，没再追问，却在低头喝药时，指尖悄悄摸了摸怀里的溯光镜——那是段无涯临走时送他的，镜面冰凉，却仿佛能映出千里之外的身影。
山风穿过木屋的窗棂，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遥远的期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