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你到瓦顶上顺着风,将这骨灰扬了!”
我将那瓷罐交给大嘴。
大嘴点头,抱过瓷罐便要走。
“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再抱抱我?”
婴魂眼巴巴看着太后。
“哀家何曾抱过你!滚!”
太后眸子猩红。
婴魂低垂着脑袋,嘴里小声嘀咕着。
“抱过的,娘抱过的······”
他呢喃着,跟上了大嘴。
大嘴一个跟头就翻上了屋顶。
我则是让皇上准备了符箓,写上了送魂咒。
“混沌魂灵,游荡人间,酆都城开,速归其途······”
手中的符箓燃起,朝着夜空之中飞去。
一阵阴风刹时袭来。
“大嘴,快撒!”
我立马开口示意大嘴动手。
大嘴直接将罐口朝下,骨灰被阴风裹挟着,消失在夜空之中。
本以为是一只存有执念,怨气的恶魂,没想到竟这般乖顺。
而婴魂一走,太后突然放声大哭。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
皇上忙扶住了太后。
“是我欠他的!愿你下辈子,莫要寻我这般狠心的娘亲。”
太后呜咽,不能自已。
因为这一刻,太后才意识到,婴魂所说的拥抱,是她捂住孩子时的动作。
她要置其于死地,可孩子以为是母亲要拥抱他。
一生已到尽头,太后才想明白。
那孩子何其无辜,他的身上也流淌着自己的血。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太后眼眸一翻眼,昏厥了。
连续混混沌沌睡了七日。
我和大嘴在九龙阁偏殿,白宣替皇上前来传话。
说太后的病来得凶猛,脉象无恙,但是身体迅速衰败。
“是心病。”
我开口对白宣说。
“这心病,是无法医治的,必须靠她自己。”
白宣闻言,眸光却落在我的身上。
“听闻神女的血,可以治百病。”
白宣凝视着我。
“蠢货,这话都信。”
大嘴鄙夷地瞥了一眼白宣。
“让他去求九龙阁那位,他不是无所不能么?”
大嘴说完,就要将殿门给闭上。
“慢着。”
我则是站起身。
白宣立刻望向了我。
“想法子,让你们皇上来见我一面。”
入了这九龙阁偏殿,我便踏不出这屋子。
只要踏出门槛,下一瞬必然又会重新回到此处。
“不行,陛下来到此处,便要心悸。”
白宣立马替皇上拒绝。
“那替我送一封信,总行吧?”
我将早就写好的信,递给了白宣。
他却依旧迟疑,目光朝着那漆黑的主殿方向望了一眼。
“皇上必定也不想一直受制于人。”
我希望,皇上可以帮我们一起除了龙临渊。
听到这句话,白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将信揣入袖中,急匆匆离开了。
大嘴闭上屋门,叹了一口气,又坐到了圆桌前。
拿起糕饼慢悠悠吃着。
此处只有用膳的时辰,才会送吃食过来。
大嘴为此怨气颇大。
我给阿芪浇水,大嘴则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
“丫头,你说天师在做什么?”
大嘴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应是想法子,破局。”
我喃喃道。
一个秽本就难缠,如今还多了一个龙临渊要对付。
“哎,破局谈何容易,这妖龙都把帝王给操控了,咱们哎······”
大嘴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别急,如今急也无用。”
我相信,一定会想到对付他的法子。
“诶,丫头,你听到没有。”
大嘴突然眨巴着圆眼睛问我。
“什么?”
我先是一愣,转而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声音是从窗户的方向传来的,我快步奔向木窗,推开后发现木窗外竟有一只纸蝴蝶。
正“呼呼”扇动翅膀。
我立刻伸出手,接住了蝴蝶。
蝴蝶瞬间停止扇动翅膀,我看到它的翅膀上写着几行小字。
“还是天师有法子!”
大嘴看到翅膀上的字,麻利地将纸蝴蝶打开,从中落下两个纸人。
一个是我的模样,一个是大嘴的模样。
照天师说的,我们在纸人身上滴了血,吹了一口气。
这纸人缓缓飘荡起来,最后落于地面。
变成了同我和大嘴一模一样的高度和长相。
“哇!”
大嘴说着伸出手,要去捏纸人的脸。
“别动我!丫头,我饿了!”
纸人大嘴说罢,就走向了圆桌,坐下便吃东西。
这说话的声音,都同大嘴如出一辙。
“诶,怎么回事,就知道吃,给我留点。”
大嘴夺回两块糕点。
我则是盯着纸人看了许久,确实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这个可化解坐地煞。”
像我的纸人,直接就递给了我两张符箓,让我和大嘴放在身上。
如此,就可以出九龙阁了。
纸人还指向了窗户的位置,让我和大嘴从那离开。
“那外头不是湖么?”
大嘴看向纸人。
“从水里走,不会残留气息。”
我说完,立马拉过大嘴。
“那丫头,你骑到我的背上来。”
大嘴说完,直接化作一条青鱼跃入水中。
我抱起瓷盆,爬上木窗。
大嘴的鱼背已经浮出水面。
跳到他的背上,他极为顺利地游离了此处。
“诶,天师这符不错啊,真能离开这方寸之地。”
大嘴欢喜。
我却高兴不起来,担心龙临渊那般心性的人不好蒙骗。
“丫头,我叫你看看,什么叫鲤鱼跃龙门!”
大嘴说完,鱼尾巴用力在湖水中一扫,整个身体腾空跃过了九龙阁的高墙。
噗咚一声落地时,将墙外等候的紫玉吓了一大跳。
“鸢尾?”
紫玉看着我的脸,试探性地唤我。
“是我,紫玉!”
大嘴也幻化回人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紫玉上前拉住我的手,就要走。
“去哪儿?”
我想一定是天师让她在此处等我的。
“去太后宫中,天师就在那等着我们。”
紫玉说完,还小心翼翼地朝着四下扫了一眼。
这时辰,恰逢宫中守卫换岗。
是守卫防备最弱时。
紫玉携着我从小道儿离开。
一路上,她的话极少,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应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
不过,此刻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到了康宁宫,远远地就瞧见福嬷嬷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观望着。
看到我们立马招手示意我们快些。
进了康宁宫,我们直奔主殿。
只见白宣说得了心病的太后,此刻正端坐在主位。
瞧她的面色,不似抱恙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