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寒渊离开后不久,沈怜星还沉浸在那种被无形枷锁捆缚的窒息感中,桃花却带着一脸后怕和庆幸,眼眶红红地,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啊不,是万幸!苏表公子那边传来消息了!”
桃花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声音都带着颤音,“是表公子身边那个最得力的长安,刚才偷偷递进来的消息!说前两日,表公子在码头查验一批刚从江南运来的贵重药材时,突然被一伙蒙面、拿着棍棒的歹人给围住了!那些人凶神恶煞,二话不说就要把表公子强行绑走!”
沈怜星闻言,手中正在整理的药包“啪”地掉在桌上,心中巨震,脸色瞬间煞白。
表兄也出事了?是柳氏?!她竟然恶毒到同时对表兄下手?!是想彻底断她的臂膀,让她孤立无援吗?
“表兄现在如何?可有受伤?”沈怜星急声问道,一步上前抓住桃花的手臂,指尖冰凉,手心却沁出冷汗。
“小姐别急,表公子吉人天相,没事,没事!”
桃花连忙反握住她冰冷的手,安抚道,“长安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几个打扮得像普通力工、但身手极为了得的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伙歹人全都打趴下捆走了!表公子这才安然无恙,只是……只是受了些惊吓,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沈怜星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虑攫住。身手极好的“力工”?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桃花压低了声音,凑到沈怜星耳边,继续道:“还有更奇的呢!长安说,事后,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那群人头领的,私下里找到表公子,递了句话,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转达,“‘请苏公子近期谨慎行事,若非必要,深居简出为上,尤其……莫要与沈姑娘明面上往来过密,以免树大招风,再招来不必要的祸端。’小姐,您说,这……这会不会是……”
沈怜星瞬间明白了。
那伙“身手极好的力工”,那及时的警告,定然是宫寒渊的人!
他不仅迅速平息了流言,处置了徐文庆,竟然还料到了柳氏可能对表兄下手,提前派了人暗中保护!
这份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通天,让她脊背发凉。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沈怜星心头。
一方面是实实在在的、沉甸甸的感激。
若非宫寒渊出手,表兄此番定然凶多吉少。
苏清远是她母亲娘家如今少数还愿意真心帮助她们母女的人,更是她商业上的重要伙伴和支撑,是她在绝境中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所在。
他若出事,她将一辈子活在愧疚与痛苦之中,母亲恐怕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但另一方面,是更深的后怕和刺骨的寒意。
宫寒渊的手段如此缜密狠辣,耳目如此灵通,仿佛一张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大网,不仅笼罩着她,也将她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笼罩其中。
他能如此轻易地保护表兄,自然也能……如此轻易地毁掉表兄。
他今日可以因“维护”他所有物的关联品而救表兄,来日若表兄无意中触怒了他,或者他单纯地想用表兄来威胁她、控制她,那结果……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那股寒意已经渗透到了四肢百骸。
这份“恩情”,像是一座用冰铸就的大山,看似晶莹剔透,实则寒冷刺骨,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又无法推开。
她欠他的越来越多,而代价,就是她越来越难以挣脱的依附和越来越微弱的自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桃花吩咐道:“去,想办法给表兄回个信。让他务必……务必听从劝告,近期一切以安全为重,生意上的事,暂时通过信得过的中间人传递消息即可,切莫再亲身涉险。告诉他……”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却强忍着,“告诉他,我这边,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心,千万……保重自己。”
她不能说太多,更不能提及宫寒渊的名字和那令人恐惧的庇护。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表兄能平安度过此劫,也希望自己这尴尬又危险的处境,不会因为这份“特殊”的关照,而给表兄带来更大、更无法预测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