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合上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几秒。她起身从书架抽出一只文件夹,将打印好的材料一页页放进去。笔迹比对图、监控截图、银行流水、系统日志、录音文字稿,几份资料按时间顺序排列整齐。她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无误,啪地一声合上夹子。
秦雨拎起包,穿鞋出门。天还未完全暗下来,街边的路灯刚刚亮起。她开车前往老街。车子停稳后,她抬头望向招牌——“三人行法律咨询”几个字歪斜地挂在二楼,风一吹,铁皮轻轻晃动。
推门而入时,李律师正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秦雨,便放下笔问道:“这么晚过来,出事了?”
秦雨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我运输公司新车被扣的事,找人查了些资料。”
李律师没说话,戴上眼镜拿起文件夹。他先看笔迹比对图,放大细节仔细端详片刻,又翻到监控截图。画面虽模糊,但他盯着那人走路的姿态看了三秒,眉头渐渐皱起。
“这是交管局内网调出来的?”
“不是。”秦雨答道,“是私家侦探调的监控。凌晨一点十七分,琪琪舅舅进了档案室,十二分钟后出来,手里多了个文件夹。”
李律师继续往后翻,看到系统修改记录时,指尖轻点屏幕。“环保达标状态被人改了,操作Ip来自交管局内网。也就是说,他们自己在后台动了手脚。”
秦雨点头。“四台车手续齐全,上传资料都有记录。但他们把状态改成‘待补’,就有了扣车的理由。”
李律师翻到银行流水那页,神情沉了下来。“三万块转账,打给了外勤组的李伟。时间是扣车前几天。”
“录音里有人说‘收了钱就会办事’。”秦雨说,“还有人提到琪琪舅舅打了招呼,王科长会配合。”
李律师看完最后一份时间线表格,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
“这已经不是执法问题了。”他说,“是蓄意陷害。”
秦雨看着他。“我能告他们吗?”
“能。”李律师重新戴上眼镜,翻回第一页,“审批单签名造假,属于行政程序违法;内网篡改数据,涉及滥用职权;私人转账,涉嫌贿赂。再加上录音佐证,证据材料完整。”
李律师顿了顿,“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起诉,要求确认扣车行为违法,返还车辆并赔偿损失;二是先发律师函,给对方一个自我纠正的机会。如果他们不回应,再走诉讼程序。”
“哪个更合适?”
“先发律师函。”李律师说,“显得我们讲理在先,逼他们主动退让。我也知道你的顾虑——运输公司以后免不了和交管局打交道。要是他们还不放车,我们就占住道理,下一步也能更硬气。”
秦雨思索片刻。“行,听你的。”
李律师打开电脑,新建文档,开始起草律师函。秦雨坐在旁边,看他打字。内容简洁明了:指出扣车行为无合法依据,要求三日内归还车辆,书面说明处理结果,否则将依法提起行政诉讼,并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写完后,李律师读了一遍,念给秦雨听。
“可以。”秦雨说,“就用这个。”
李律师把文件打印出来,递给她。“你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去交管局,当面递交。”
秦雨接过纸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多余的话,句句切中要害。她点点头。“没问题。”
“另外。”李律师说道,“我建议同步准备三件事:第一,向交通运输主管部门投诉的材料;第二,整理证据包,提交纪检监察机关实名举报的材料;第三,联系媒体的渠道和交管局人员违规的材料。”
秦雨微微挑眉。“留后手?”
“对。”李律师说,“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底牌,但不急着使用。这种事,吓住他们,往往比打疼更有用,再说有了这些证据,以后他们再找你麻烦,也要掂量掂量。”
秦雨轻笑了一下。“李律师你还挺懂人性。”
“这种事情,办得多了就懂了。”李律师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