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冰海初泳与生存的课堂
南极的春天彻底挣脱了寒冬的枷锁，气温回升到零下10摄氏度，冰原上的积雪大片消融，露出了深蓝色的冰层，像一块被打磨过的蓝宝石。冰间湖的冰层变得薄而透明，能清晰看到水下成群游动的磷虾，像一团团粉红色的云雾。托儿所的雏鸟们早已按捺不住，每天都对着冰海的方向发出期待的啾鸣——它们即将迎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一课：冰海初泳。
负责教学的依然是玄冰，它的背鳍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却比任何年轻企鹅都更有威严。出发前，它站在冰原上，用低沉的鸣叫告诫所有雏鸟：“海洋是我们的粮仓，也是我们的坟墓。在这里，你们要学会的第一堂课不是捕食，是活着回来。”
冰棱和小歪站在队伍中间，彼此的鳍肢紧紧挨着。冰棱的心脏“咚咚”直跳，既兴奋又紧张——它无数次想象过下水的场景，却依然对那片深蓝色的未知感到畏惧。小歪则显得镇定许多，它歪着喙，好奇地打量着冰间湖的冰窟，仿佛在计算最佳入水角度。
“别怕，跟着我。”小歪用喙碰了碰冰棱的翅膀，声音里带着鼓励。
冰棱点点头，目光紧紧跟着玄冰的身影。
队伍来到冰间湖边缘，这里的冰层上分布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冰窟，像镶嵌在蓝丝绒上的黑宝石。成年企鹅们先下水探路，确认没有虎鲸或海豹的踪迹后，玄冰才示意雏鸟们开始尝试。
“记住动作要领：用鳍肢划水，脚蹼控制方向，遇到危险立刻返回冰窟。”玄冰再次强调，然后率先示范——它优雅地跳入冰窟，黑色的身影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很快就捕获了一条银鱼，浮出水面时，嘴里闪着银光。
雏鸟们发出惊叹的啾鸣，跃跃欲试。一只胆子最大的雏鸟模仿着玄冰的动作，纵身跳入水中，却因为紧张，鳍肢和脚蹼乱挥，像一只翻倒的小皮艇，在水面上挣扎着。玄冰立刻游过去，用身体托住它，教它调整姿势。
轮到小歪时，它深吸一口气，用鳍肢撑住冰面，轻巧地跳入水中。它的动作虽然稚嫩，却比刚才那只雏鸟协调得多，很快就掌握了平衡，兴奋地在水里转圈，溅起一串串水花。
“该你了。”小歪探出头，对着冰棱鸣叫。
冰棱的心跳得更快了。它走到冰窟边，低头看着深蓝色的海水，里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它。它想起潮声的叮嘱，想起冰羽温柔的鼓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纵身跃入水中。
“噗通！”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它，比想象中更刺骨。冰棱下意识地张开嘴，想发出尖叫，却呛了一口海水，咸涩的味道让它更加慌乱。它的鳍肢和脚蹼胡乱摆动，身体却一个劲地往下沉。
“冷静！用鳍肢划水！”玄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冰棱猛地睁开眼，看到玄冰就在不远处，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它。它努力回忆着父亲教的动作，将鳍肢伸直，用力向后划水，脚蹼同时上下摆动。奇迹发生了——身体不再下沉，反而缓缓向上浮。
“对，就是这样！”小歪游过来，和它并肩划水。
冰棱兴奋地叫起来，它终于学会游泳了！它跟着小歪，在冰窟周围游动，感受着水流从羽毛上滑过的顺畅，看着水下成群的磷虾在眼前游过，心里充满了新奇。
第一次冰海游泳持续了一个小时。当雏鸟们被玄冰叫回冰面时，个个都湿漉漉的，却精神焕发。冰棱的绒毛被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像穿了一件灰色的紧身衣，模样有些滑稽，但眼神里的光芒却格外明亮。
“感觉怎么样？”冰羽和潮声早已在岸边等候，看到冰棱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
“水里好棒！”冰棱兴奋地啾鸣，迫不及待地向父母描述水下的景象，“有好多磷虾，还有会发光的小鱼！”
潮声用喙帮它梳理湿漉漉的绒毛，笑着说：“以后你会看到更多。”
接下来的日子，雏鸟们每天都来冰间湖练习游泳。冰棱的进步越来越快，它的动作越来越协调，不仅能在水里自由穿梭，还学会了潜水——最深能潜到5米，虽然距离成年企鹅的深度还差很远，却足以捕捉浅水区的磷虾。
有一次，冰棱在追逐一群磷虾时，不小心游出了安全区域。一只海豹突然从旁边的冰缝里钻出来，张开大嘴朝它扑来。冰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冰窟游，海豹在后面紧追不舍，锋利的牙齿几乎要碰到它的尾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潮声突然从冰窟里跳出来，用身体挡住海豹的去路，发出愤怒的咆哮。海豹没想到会遇到成年企鹅，愣了一下，潮声趁机用鳍肢拍打水面，制造混乱，同时示意冰棱赶紧上岸。
冰棱连滚带爬地冲上冰面，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它看着潮声与海豹对峙的背影，突然明白了父母的爱——无论它走到哪里，遇到什么危险，他们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海豹最终悻悻地离开了。潮声游上岸，走到冰棱身边，用喙轻轻啄了啄它的脑袋：“说了不要远离冰窟，记住这次教训。”它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却更多的是后怕。
“对不起，爸爸。”冰棱低下头，小声道歉。
这次遇险让冰棱明白了“规则”的意义——成年企鹅定下的每一条规矩，都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从那以后，它再也不敢偏离安全区域，每次下水前，都会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敢行动。
随着游泳技巧的熟练，雏鸟们开始学习捕食。玄冰会将活的磷虾扔到水里，让它们练习啄食。冰棱的动作起初很笨拙，十次有九次都啄空，但它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终于掌握了诀窍——在磷虾跳跃的瞬间，用喙精准地咬住它。
小歪的捕食技巧比冰棱更出色，它总能找到磷虾群最密集的地方，还学会了用鳍肢搅动水流，将磷虾赶到一起。它常常把自己捕获的磷虾分给冰棱，两只雏鸟的友谊在共同学习中越来越深厚。
冰海的历练不仅教会了雏鸟们游泳和捕食，更让它们懂得了“合作”的重要性。有一次，一群磷虾游到了深水区，单独一只雏鸟不敢下去。冰棱和小歪商量后，决定一起行动——冰棱在水面吸引磷虾的注意，小歪则趁机潜入深水区，捕捉了不少磷虾，然后一起分享。
“合作比独自行动更有效。”小歪叼着磷虾，对冰棱说。
冰棱点点头，心里充满了认同。它想起父母一起捕食的场景，想起成年企鹅们共同抵御贼鸥的画面，终于明白，帝企鹅能在南极生存下来，靠的不仅是个体的强大，更是群体的协作。
南极的春天越来越浓，冰原上的积雪几乎完全融化，露出了褐色的冻土，零星的苔藓冒出绿色的嫩芽。雏鸟们的灰色绒毛开始脱落，黑白相间的新羽越来越明显，像缩小版的成年企鹅。它们的体型已经接近成年企鹅的一半，游泳和捕食技巧也越来越熟练，离真正的独立又近了一步。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玄冰宣布：“冰海训练结束了。从明天起，你们可以跟着父母去更远的海域觅食。”
雏鸟们发出兴奋的啾鸣，冰棱和小歪互相蹭着翅膀，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
冰羽和潮声来接冰棱时，看到它已经能独立捕获一条小鳕鱼，骄傲地将鱼叼到父母面前。
“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冰羽用喙蹭了蹭冰棱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
潮声点点头，看着冰棱油亮的新羽，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冰棱叼着鳕鱼，跟着父母向领地走去。阳光照在它的背上，暖洋洋的。它知道，冰海的历练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它——迁徙、领地争夺、求偶……但它不再害怕，因为它已经学会了在冰海中生存的本领，更拥有了最珍贵的友谊和父母的爱。
南极的风掠过冰原，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春天的气息。冰棱张开翅膀，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这是雏鸟的宣告，也是成长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