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放下平板，屏幕上的审批曲线终于归于平稳。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向下一个待办事项，而是靠在椅背上，目光穿过指挥中心的玻璃幕墙，望向远处城市轮廓线。苏婉儿正低头整理会议纪要，林悦则轻声与信息组确认数据同步状态，室内只剩下键盘敲击的节奏。
“我们不能再只盯着流程。”叶尘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苏婉儿合上笔记本：“你是说，下一步该考虑怎么吸引更多企业真正落地？”
“不止是吸引。”叶尘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一张区域产业分布图，“现在五个周边城市都在抢同一批项目，文创、生态农业、智能装备——全是红海。如果我们只是把审批做得快一点，别人加码补贴，我们马上又被压下去。”
林悦摘下耳机：“可我们的优势到底在哪？”
叶尘手指一划，图谱切换成隆盛城近三个月招商引资流向分析。几条红色箭头密集指向几个相同领域，而本地特色产业项目的占比几乎可以忽略。
“问题就在这里。”他说，“大家都在做一样的东西，谁给的钱多，资本就往哪走。但我们有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他点击左侧菜单，调取一份由系统情报洞察术解析出的资料——隆盛境内现存非遗手工艺传承人名录，以及南部三县连片山地有机种植带的土地监测报告。
“这两项资源，过去十年利用率不足百分之十五。”叶尘语气平静，“不是没人想做，是没做成。因为缺乏统一规划，也没有持续支持。但现在不一样了。”
苏婉儿皱眉：“你是想把这两个方向作为突破口？可财政预算已经很紧张，再新开专项……”
“不需要大规模投入。”叶尘打断她，“我要的是精准扶持。系统刚给我反馈了一组数据，省内近三年农业补贴中有超过两亿资金投向低效项目，有的合作社注册半年就注销，设备闲置率高达七成。这种撒钱式扶持，只会养懒汉。”
林悦眼睛一亮：“所以你打算反着来？不搞大水漫灌，而是选真正有潜力的小型工坊和合作社，定向输血？”
“对。”叶尘点头，“我刚用系统设定了筛选标准：必须拥有自主知识产权或地理标志认证，带动本地就业不少于三十人，三年内实现盈利可期。符合这些条件的，优先纳入首批扶持名单。”
他打开另一份文档，标题为《特色产业精准滴灌模型草案》。页面上列出的资金分配机制清晰明确：每笔拨款绑定绩效指标，完成阶段目标才释放下一阶段资金，全程通过区块链记录流向，杜绝挪用。
“这等于把风险前置了。”苏婉儿快速浏览后说道，“但执行层面会不会太严？万一有些项目起步慢，但后期爆发力强呢？”
“那就设置弹性评估周期。”叶尘回应，“比如手工艺类项目，第一年重点看技艺传承人数和产品创新度；第二年考核市场转化率；第三年再看品牌影响力。不同类别，标准分开定。”
林悦迅速在终端输入参数：“我可以做个动态评分系统，自动采集财务、用工、销售等数据，每月生成健康指数。低于警戒线的，提前预警。”
“很好。”叶尘转向投影幕，“接下来，我要把这个计划列为‘城市形象升级工程’的核心部分。不只是为了招商，更是为了重塑隆盛的品牌认知——我们要让人提到文化创意，想到隆盛；说到生态农产品，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产的才靠谱。”
苏婉儿沉吟片刻：“可光有政策不够。如果外界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再多努力也是自嗨。”
“宣传必须跟上。”叶尘早有准备，“但我不要那种铺天盖地的广告轰炸。我们要做的是讲好故事——一个匠人怎么把手艺传给女儿，一个农民怎么坚持不用化肥种出大米。真实，才有力量。”
林悦忍不住问：“那如果我们投入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没打响品牌呢？”
叶尘看着她：“A-09项目之前，有多少人相信审批能提速百分之六十？可我们现在做到了。制度创新加上技术赋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一次，我们要做的不只是解决问题，而是定义规则。”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窗外夜色渐深，楼下的街道已少了车流，唯有几盏路灯还亮着。
苏婉儿翻开新的记事本：“那接下来分工呢？”
“林悦负责搭建数据监控平台，确保每个扶持项目的状态实时可见。”叶尘一边说，一边将一份草案上传至共享文档，“苏婉儿牵头拟定扶持细则，包括准入门槛、资金发放节奏、退出机制。我来协调资源，争取把专项基金尽快批下来。”
林悦调试着数据看板：“要不要加入公众监督模块？让市民也能查看项目进展，甚至投票评选最受欢迎的本土品牌？”
“可以。”叶尘同意，“透明才能建立信任。但这不是短期任务，是三年行动计划。我们要让每一笔投入都看得见成效，让每一个参与的人都感受到变化。”
苏婉儿写下最后一行备注：“那我们是不是该给这个计划起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叫‘特色产业扶持方案’。”
叶尘略作思索：“就叫‘根脉计划’。文化是根，土地是脉。我们做的不是打造产业，是唤醒一座城市的记忆。”
三人重新投入工作。林悦开始构建数据模型框架，苏婉儿逐条细化政策条款，叶尘则反复推演资金使用路径与潜在风险点。
时间接近午夜，文档版本已更新到第七稿。投影幕上，“根脉计划”四个字静静悬在中央，下方是初步划定的两个试点区域：北城区老街传统工艺聚集区，南岭县高山有机稻作带。
“第一批名单明天就能出来。”林悦说着，点了下回车键，“系统已完成初筛，符合条件的有十二家单位。其中七家已提交详细发展方案。”
苏婉儿抬头：“那下周就可以召开内部评审会了？”
“不必等下周。”叶尘拿起手机，“我现在就通知相关部门准备对接。进度不能拖。”
他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新任务发布：启动“根脉计划”首批试点部署。奖励：500积分，声望值+30】
叶尘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电话接通前，他低声说：“从今天起，隆盛不再只是个地名。它要成为一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