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碎冰般砸落，在叶尘肩头碾出冷硬的棱角。他站在苏家大厅中央，黑色特工制服上的磨损纹路在一片绫罗绸缎中撕开裂口——那是三年前在东欧雪原执行任务时，被RpG弹片擦过的痕迹，此刻正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三十七道目光像淬毒的钢针，从雕花立柱后、丝绸屏风侧、红木座椅间刺过来。叶尘数得一清二楚，包括管家袖口露出的银质怀表链，三小姐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还有苏铭指尖那枚价值七位数的祖母绿戒指。这些细节在他视网膜上凝成数据流，与三年前特工组织数据库里的苏家档案缓慢重叠。
“叶尘，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苏铭的指节叩在扶手雕花上，檀木碎屑簌簌坠落，“藏宝阁的虹膜锁记录显示，昨晚十点十七分，是你最后一个离开。”
人群里爆发出压抑的嗤笑。穿高定西装的男人们交换着眼神，鬓角染着金粉的贵妇们用丝帕掩住嘴角，连侍立在角落的女佣都垂下眼帘，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叶尘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气味：法国古龙水混着缅甸檀香，还有苏宇口袋里那支雪茄的焦油味——那是古巴限量款，上个月刚在拍卖会上拍出百万高价，以苏宇的月例根本买不起。
“我再说一次，不是我。”叶尘的声音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弹起细碎的回音。他左手按在腰间，那里曾别着p226手枪，现在只剩一道浅褐色的枪套压痕。三个月前脱离组织时，他主动上交了所有装备，却没料到会栽在这种拙劣的圈套里。
“证据呢？”苏宇突然开口，袖口的钻石袖扣晃得人眼晕，“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抹掉监控和虹膜记录吧？”他往前半步，皮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叶尘却注意到他后颈的肌肉在抽搐——那是说谎时的应激反应，和数据库里记录的一模一样。
叶尘没接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开始紊乱，像被干扰的雷达信号。檀香突然变得刺鼻，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来自苏宇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新鲜的划伤，伤口边缘还沾着点深绿色的粉末，与藏宝阁展柜里的青铜鼎锈迹成分完全吻合。
“系统。”他在意识深处叩响那扇冰冷的门。
【暗影契约系统已激活，当前积分：1000】
机械音刚落，淡蓝色的半透明界面就在眼前展开。叶尘的目光扫过功能栏，指尖在虚拟按钮上悬停——情报洞察术需要消耗500积分，是目前最划算的选择。三年前在组织的模拟训练里，他曾无数次幻想拥有这种能力，那时教官说：“真正的特工不需要外挂，你的眼睛就是最精密的仪器。”可现在，仪器也需要润滑剂。
“使用情报洞察术。”
【积分扣除500，剩余500】
刹那间，整个大厅像是被投入水中的油画。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苏铭叩击扶手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残影，贵妇们飘动的丝帕凝滞成半透明的蛛网。叶尘的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人影，像x光般扫过每个人的衣袋、袖口、靴筒——苏铭的怀表夹层是空的，三小姐的珍珠发卡里藏着微型录音器，而苏宇的右手袖口，正有个不规则的凸起在微微蠕动。
那形状，与档案里记载的“龙凤呈祥玉佩”完美契合。
叶尘睁开眼时，恰好对上苏宇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藏着惊慌，却被刻意扬起的下巴掩盖。叶尘突然笑了，不是嘲讽，只是单纯觉得可笑——组织里最严格的反侦察训练，竟然要用在这种家族闹剧里。
“苏宇。”他迈步向前，军靴碾过地毯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袖口藏的是什么？”
苏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你什么意思？别转移话题！”他下意识地往后缩，左手却悄悄背到身后，叶尘看见他指缝间漏出的红绳——那是系玉佩的绶带，档案里说有百年历史，是用三百年的桑蚕丝编织的。
“我只说一次。”叶尘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膜，“把玉佩拿出来。”
“你敢污蔑我？”苏宇突然提高音量，试图用气势掩盖慌乱，“父亲，您看他！自己偷了东西还想栽赃给我！”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叶尘注意到他左边犬齿咬着下唇，这个动作在数据库里的注释是：极度恐惧时的自我安抚。
苏铭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盯着叶尘看了足足半分钟，雕花扶手上的龙纹都被指节磨得发亮：“搜。”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苏宇挣扎着后退，后腰撞到展柜的瞬间，叶尘突然动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见“嗤啦”一声轻响，苏宇的袖口被撕开一道口子，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当啷”掉在地上，滚到苏铭脚边。
玉佩的龙凤纹路在灯光下流转，苏铭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苏家祖传的信物，龙首位置有个极小的缺口，是二十年前他亲自摔的，除了他没人知道。
“不……不是我！”苏宇瘫坐在地毯上，手指抠着地面的绒毛，“是他！是他塞给我的！”他突然指向叶尘，眼睛里布满血丝，“刚才他靠近我的时候，肯定做了手脚！”
叶尘弯腰拾起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时，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闪烁。淡蓝色的数据流变成刺眼的猩红，像被鲜血浸透的警报灯。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入侵！】
【警告！权限等级不足，无法拦截！】
叶尘的太阳穴突然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苏铭的脸变成模糊的色块，苏宇的嘶吼像是隔着水传来，只有苏婉儿冲过来的身影还算清晰——她的发绳断了，珍珠散落在地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父亲！”苏婉儿抓住苏铭的手臂，声音发颤，“监控！查实时监控！”
管家慌忙去操作监控台，屏幕上的画面却突然变成一片雪花。滋滋的电流声里，叶尘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系统界面上的猩红数据流正顺着边缘蔓延，像活过来的藤蔓。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脱离组织时，那个瞎眼的占卜师说的话：“你会得到想要的力量，但也会引来不该见的东西。”
“啊——！”苏铭突然捂住胸口，身体从座椅上滑下来。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唇发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叶尘冲过去按住他的脉搏，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僵硬，完全不像活人的温度。
“快叫救护车！”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一阵诡异的震动打断。整个大厅开始轻微摇晃，水晶吊灯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地毯下的木地板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
叶尘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来源：地下三层】。他猛地抬头，看向大厅角落那扇不起眼的木门——那里标注着“杂物间”，但数据库里的建筑图纸显示，门后是通往地下密室的通道。
“所有人退后！”叶尘将苏铭交给苏婉儿，反手扯下墙上的装饰剑。剑身划过空气的瞬间，他听见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木门被震得裂开缝隙，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硝烟的气息涌了出来。
苏宇还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地……地下室……那里不是早就封死了吗？”
叶尘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那道裂缝。系统界面的猩红数据流已经覆盖了大半屏幕，只剩下“危机预判术”的按钮还在闪烁绿光——需要消耗1000积分，刚好是他现在的全部家当。
“使用危机预判术。”
【积分不足，无法使用】
冰冷的提示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叶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时，裂缝里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甲缝里塞满黑泥，死死抓住了门框。
苏婉儿发出短促的尖叫，保镖们举着枪围上去，却在看清那张脸时集体僵住——那是苏家十年前就宣布病逝的老管家，此刻他的眼球浑浊如死水，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叶尘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他认出老管家脖子上挂着的铜哨，那是开启地下密室的钥匙，三年前组织曾想高价收购，却被苏家以“早已遗失”为由拒绝。
“警报！警报！”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变得尖锐，“时空锚点松动，异常实体突破屏障！”
叶尘突然想起数据库里的最后一条记录，是用加密代码写的：“苏家密室藏着的不是财宝，是门。”当时他以为是故弄玄虚，现在才明白，那扇门背后，藏着比家族阴谋更可怕的东西。
老管家的身体缓缓从裂缝里挤出来，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叶尘挥剑砍过去，却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被弹开——剑锋上出现细密的裂纹，像是砍在了钢铁上。
“积分……”叶尘咬着牙，看向界面上那个刺眼的“0”。他突然想起系统激活时的说明：“积分可通过完成契约任务获得，紧急情况下，可透支生命力兑换。”
“透支十年生命力，兑换危机预判术！”
【确认透支？剩余寿命将缩减至五十四年】
“确认！”
叶尘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时间仿佛被拉长，老管家的动作在他眼里慢如蜗牛，他能看见对方关节处的锈迹，能听见地下传来的更多脚步声，甚至能预判出下一秒老管家会扑向哪个方向——苏婉儿身边的那盏落地灯，灯座里藏着某种易燃易爆的物质。
“躲开！”叶尘扑过去将苏婉儿推开，落地灯就在此时炸裂。玻璃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墙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坑。苏婉儿跌在地毯上，看着叶尘后背渗出的血渍，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慈善晚宴上，这个穿着旧夹克的男人曾帮她挡过一杯泼过来的红酒。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却被更响亮的爆炸声打断。地下三层传来剧烈的震动，整个大厅的地面塌陷出一个大洞，黑色的雾气从洞里翻涌上来，裹着无数双闪烁的眼睛。
叶尘的系统界面终于显示出危机预判结果：【异常实体为时空裂隙产物，建议立即撤离至安全区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走——苏铭还昏迷着，苏婉儿吓得浑身发抖，就算这些人刚才想把他当成替罪羊，他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苏宇，去拿消防斧！”叶尘吼道，同时将苏婉儿拉到展柜后面，“快！”
苏宇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向储藏室。叶尘则举起装饰剑，迎向那些从黑雾里伸出的手臂。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透支生命力的副作用开始显现，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停下——系统界面的角落里，正缓慢跳动着新的积分：【当前积分：10，来源：保护目标苏婉儿】。
也许，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叶尘想着，挥剑斩断又一只抓来的手。黑雾里传来尖利的嘶鸣，他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像三年前在雪原上听到的风声，冷冽，却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水晶吊灯彻底坠落，在地上摔成璀璨的碎片。黑暗中，叶尘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在寒夜里燃烧的星。他知道，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而他手里的剑，还需要更多的积分来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