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顾问的背叛与救赎
证监会突击检查华通证券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开盘前五分钟引爆了整个金融圈。
这已经不是暗流涌动，而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华通证券作为行业头部，它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这种直接由监管部门带队、封锁现场的“抄家”式检查。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听说了吗？华通的老鼠仓，规模大到吓人！”
“何止老鼠仓，说是跟赵家的利益输送，账本都给翻出来了！”
“赵家？哪个赵家？盛世集团那个？”
“还能有哪个！这下有好戏看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赵家的豪宅内，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赵承业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像他此刻的心情。
“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下属咆哮，“李卫东人呢？死了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二……二爷，李总……他被监管的人带走了，办公室都贴了封条……”
赵承业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计划天衣无缝，证据链条早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李卫东是他亲自挑选的、最贪婪也最听话的狗，怎么会突然之间，天就塌了？
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卫东。难道是那个家伙想反水，结果玩脱了，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不对，李卫东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脑子。他所有的把柄都攥在自己手里。
那会是谁？
一个幽灵般的、看不见的对手。先是在数字货币市场给了他一记闷棍，现在又在股市的心脏捅了他一刀。对方的每一次出招，都精准地打在他的七寸上，仿佛对他所有的秘密了如指掌。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人，站在一个拿着高倍望远镜的狙击手面前，无所遁形。恐惧，正在他的骨髓里蔓延。
……
废弃的仓库里，严景行平静地看着虚拟光幕上滚动的财经新闻。华通证券的股价在开盘后被死死地钉在跌停板上，关联的赵家概念股也纷纷跳水，一片绿油油的惨状。
他没有丝毫的喜悦。扳倒一个李卫东，查封一家华通证券，对庞大的赵家金融帝国而言，不过是斩断了一根触手。触手会再生，甚至会变得更强壮。
他要的，是挖出帝国的心脏。
潘子那边进展顺利，那颗名为赵雅的“糖衣炮弹”已经成功送达目标附近，正在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但严景行知道，这远远不够。对付赵家这种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需要从外部和内部同时施压。
外部的压力，来自监管，来自市场。而内部的瓦解，则需要找到那些被赵家压迫、利用，甚至毁灭的人。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滑动，“超算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检索着过去十年，所有与赵家资本运作相关的公开记录和隐秘数据。他像一个耐心的考古学家，从历史的尘埃中，寻找着那些被遗忘的名字。
很快，一个名字跳了出来——陈凯。
十年前，陈凯是申城金融圈最耀眼的明星投资顾问，风头无两。他出身草根，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和胆大心细的操作，在短短几年内就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和声望。后来，他所在的小型精品投行被赵家旗下的资本收购，陈凯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赵家的一员，专门为赵家维系的顶级客户服务。
然而，五年前，陈凯主理的一只名为“蓝海增长”的私募产品，在一夜之间净值归零，上百个家庭的数亿资产化为泡影。事后，官方给出的结论是“遭遇无法预见的市场极端风险”。陈凯承担了全部责任，被终身禁入市场，从此销声匿迹。
严景行的“记忆宫殿”里，关于“蓝海增长”的资料被迅速调出。他看到了官方报告里没有记载的东西：在那只基金爆仓的前一周，有几笔来自赵家关联账户的资金，以近乎完美的时机，提前清仓离场。
这根本不是什么市场风险，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定点爆破”。赵家利用这只基金完成了某种利益交换，而陈凯和那上百个家庭，都成了祭品。
严景行对这种手法太熟悉了，当年他的家族，就是这么被摧毁的。
“超算大脑”只用了几分钟，就通过各种零散的公开信息，定位到了陈凯现在的踪迹。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昔日的金融才俊，如今在城西一条破旧的老街上，开了一家小小的面馆。店名很简单，就叫“陈记面馆”。
严景行换上一身普通的休闲装，像一个路过的食客，走进了这家店。
面馆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正值饭点，却只有零星两三个客人。一个穿着褪色t恤，腰间系着油腻围裙的中年男人正在灶台后忙碌，他的背影有些佝偻，头发也已花白。
严景行认出了他，正是陈凯。岁月和生活的重压，已经将他身上所有的锐气和光芒都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疲惫和麻木。
“老板，一碗牛肉面。”严景行找了个角落坐下。
“好嘞。”陈凯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被端了上来。面相不错，汤色清亮，牛肉酥烂。
严景行慢慢地吃着面，目光却不时地落在陈凯身上。他看到陈凯在忙碌的间隙，会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老旧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午间财经新闻。每当主持人提到某只股票代码，陈凯的眼神就会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那是混杂着怀念、不甘、痛苦和恐惧的情绪。
一个曾经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的人，如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缅怀自己早已死去的职业生涯。
严景行吃完面，没有急着走。他拿出手机，看似随意地刷着，嘴里却像是自言自语般，不大不小地念叨了一句：“蓝海增长……这名字现在听起来，还真是讽刺。”
正在收拾碗筷的陈凯，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严景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严景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他当年就是买了这只基金，后来……家破人亡。”
陈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严景行继续说道：“我那个朋友总说，他不是恨市场，也不是恨自己贪心。他最恨的，是那个把他推进火坑的投资顾问。他说那个人长着一张最诚恳的脸，说着最动听的话，却把他当成猪一样，送进了屠宰场。”
“别说了……”陈凯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的哀求，“求你……别说了……”
他踉跄地退后两步，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壁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严-景行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这条叫陈凯的“鬣狗”，在被赵家利用完并扔掉之后，良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过了许久，陈凯才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无尽的绝望和忏悔。
“你说的对，我就是个骗子，是个杂碎。”他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以为我能掌控一切，结果我只是赵家手里的一把刀。他们用我捅了人，然后就把刀扔了，还顺便在刀柄上，刻上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你知道吗？”他看着严景行，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审判自己，“这五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客户的脸。那个把一辈子积蓄都交给我的退休老教授，那个为了给孩子凑学费、把房子都抵押了的大姐……我把他们都毁了。”
“我开了这家面馆，赚的每一分钱，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计，剩下的，我都匿名寄给了他们。我知道这没什么用，杯水车薪，就是个心理安慰，让我觉得自己还……还像个人。”
严景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看到了人性的复杂。一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却在午夜梦回时，被自己杀死的亡魂所折磨。一个贪婪的骗子，却在用一种最笨拙、最卑微的方式，试图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赵家摧毁的，不只是一个个家庭的财富，还有像陈凯这样的人的灵魂。他们将人变成鬼，再让这些鬼去人间制造更多的悲剧。
严景行站起身，走到柜台前，放下饭钱。
“你的面，很好吃。”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陈凯错愕的目光中，严景行转身离开了面馆。
陈凯愣了半晌，才走过去收拾桌子。他拿起严景行用过的餐巾纸，准备扔掉，却发现纸上用汤汁写了一行字。
字迹很潦草，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我知道当年的一切。想真正救赎，联系这个号码。”
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陈凯拿着那张薄薄的餐巾纸，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那个已经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当年的内幕？
是魔鬼，还是……救世主？
ps：一个渴望救赎的罪人，会是严景行最锋利的刀，还是最危险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