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站在原地，耳边还残留着锁链交鸣的余音。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刚才那道因果印记消失的位置，皮肤上留下一道微热的划痕。
噬魂链缠在手臂上，纹路泛着淡淡的银光。微型漩涡被牢牢钉在半空，像一颗不规则跳动的心脏，边缘不断溢出细碎的法则碎片，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些碎片碰到石柱，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灰烟。
他没动。
左眼突然抽了一下，瞳孔深处有东西在转动。不是他自己控制的。那一缕从裂隙里吞下的银色丝线还在体内游走，像是活物，顺着经脉一路向上，直奔识海。
“想扎根？”他低声说，“那就看看谁吃掉谁。”
他闭眼，把吞噬本源沉下去，顺着那股流动追击。两股力量在识海角落撞上，轰的一震，眼前闪出无数画面——一片燃烧的战场，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废墟里唱歌，歌声断在第三句，血从嘴角流下来。
他猛地睁眼，呼吸一滞。
右眼六道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左眼开始发烫。他知道不能再拖。必须找到那道因果印记的源头。
他迈步往前走，脚踩在碎瓷片上，发出清脆的响。每走一步，地面就浮起一圈火红符文，瞬间炸开，幻象扑面而来。
他看见自己被锁在九重天门前，神魂寸寸断裂，叶南天站在高处，折扇轻摇。他又看见苏璃月站在轮回镜前，双手被铁链贯穿，眼泪滴在镜面上烧出白烟。还有萧红绫，披风燃尽，从高空坠落，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这些不是假的。
是记忆烙印，直接刻进灵魂里的痛。
他不再躲。反而停下脚步，张开双臂，让那些画面冲进来。本源之瞳自动运转，把每一帧痛苦都吸进去，转化成一股暖流，灌入识海。
“再来。”他说。
又一圈符文亮起，这次是龙葵。她躺在血池里，心脏被人挖走，睁着眼看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咬牙，继续吞。
十步之后，他已经走到中央石柱前。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又被体温蒸干。左肩莲花状的疤痕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头顶传来震动。
一道红影从穹顶俯冲而下，轰然落地，激起一圈尘浪。地面裂开，火焰顺着裂缝喷出，照亮整个大厅。
龙葵化作百丈龙躯，赤鳞如熔岩流动，双眼像两轮小太阳。她尾巴高高扬起，尾尖镶嵌的祖龙逆鳞正对着石柱顶端，缓缓旋转。
她低吼一声，逆鳞爆发出一道火纹光柱，笔直射向石柱核心。
轰！
整座迷宫剧烈晃动，四周墙壁浮现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像血管一样搏动起来。空中浮现出三股不同的气息——一股暴烈如火山喷发，一股浩瀚如星河倾泻，一股幽深如命运回环。
叶无痕抬头看着光柱，瞳孔开始分裂，九重漩涡缓缓展开。他用本源之瞳扫描火纹结构，发现里面藏着三种法则波动。
“炎狱、星域、轮回……”他喃喃道，“原来要集齐三重火种才能破局。”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光柱边缘。
就在指尖碰到火纹的瞬间，龙葵突然发出一声幼龙般的呜咽。她全身一颤，逆鳞上的裂缝猛然扩大，一道纯净的金色火焰从中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那火光与光柱碰撞，发出嗡鸣，整个空间都在共振。
叶无痕的手停在半空。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苏璃月左肩胎记一模一样的波动。那金焰不是普通的火，是某种根源性的力量，带着命定的牵引。
更奇怪的是，他左肩的疤痕开始跳动，频率越来越快，竟和龙葵的心跳慢慢同步起来。
一下，一下，像是两个人共用一颗心。
他收回手，盯着那股金焰，脑子里飞速推演。吞噬本源在识海中构建出三重模型，分别模拟三种火种的融合方式。每一次尝试都失败，要么能量失控，要么法则冲突自爆。
“不能硬来。”他心想，“得先分开处理。”
他再次启动本源之瞳，将三种火纹波动逐一剥离，分别封进识海的不同区域。炎狱之息被压进丹田，星域轨迹缠绕神魂，轮回律动沉入脚底，形成三角支撑。
做完这些，他喘了口气。
龙葵趴在地上，龙躯微微颤抖，逆鳞裂缝还在渗出金焰，但比刚才弱了许多。她的头低垂下来，眼睛半闭，像是耗尽了力气。
“你早就知道？”叶无痕看着她，“这试炼，不只是为了考我？”
龙葵没回答。但她尾巴轻轻动了一下，指向石柱底部。
那里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钥匙。
他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凹槽内壁刻着一行小字：“火纹为钥，心火为引。”
他皱眉。
心火？是指执念？还是真实的心跳？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金焰的气息，温热，却不灼人。这种感觉……不像敌意，倒像某种召唤。
他忽然想到什么，解开衣领，露出左肩的莲花疤痕。那印记正在发光，微弱但持续，和龙葵逆鳞的节奏完全一致。
“所以……”他声音低了下来，“你是故意来的？”
龙葵睁开一只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他站起身，走到光柱下方，抬起左手，掌心对准金焰喷涌的方向。
“既然你要我懂，那我就看看你能带我到哪。”
他催动吞噬本源，准备吸收金焰。
可就在能量接触的刹那，胸口猛地一紧。心跳骤停半拍，随即疯狂加速。识海里的三重模型同时震荡，差点崩塌。
他咬牙撑住，硬是没退。
金焰顺着掌心流入体内，没有烧伤经脉，反而像水一样渗透进每一个角落。最后汇入左肩疤痕，与那股共鸣融为一体。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一座巨大的血池，池底躺着九尊古傀儡，每一尊都长着苏璃月的脸。而在池中央，一颗龙形心脏悬浮着，缓慢跳动。
画面一闪即逝。
他踉跄后退两步，扶住石柱才稳住身体。
“那是……龙葵的心？”他抬头看向她，“可它怎么会和苏璃月有关？”
龙葵依旧不动，但逆鳞上的裂缝缓缓合拢了一些。
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试炼还没结束，裂隙还在头顶，紫色波纹仍在跳动。而且他体内多了这股金焰，随时可能引发未知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杂念压下去。
目前最要紧的，是拿到三重火种。
炎狱之火应该在南方第七层，星域之火藏在观星台废墟，轮回之火……他看了眼龙葵，又低头看自己左肩。
也许就在身边。
他正要动身，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龙葵的心跳变了。
不再是和他的疤痕同步，而是变得紊乱，忽快忽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
他立刻警觉，转身看向石柱。
那道原本稳定的火纹光柱，开始扭曲变形。金焰与三重火纹交织的地方，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人，又不像人，背对着他站着。
那人抬起手，轻轻一点。
叶无痕胸口一凉。
左肩的莲花疤痕突然裂开，鲜血渗出，滴落在地，每一滴都燃起金色的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