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那一嗓子还在热风里飘着，沙地上的焦痕已经蔓延到他脚边。他没动，盾牌卡在两块熔石之间，右臂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砸在发烫的地面上“滋”地冒起一股白烟。
火蜥蜴群躁动起来，十几双赤红的眼睛齐刷刷转向叶无痕的方向。刚才扑向商队的攻势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了脖子。
叶无痕站在原地，左手垂在身侧，噬魂链轻轻晃了一下，链子碰到靴面发出细微的“嗒”声。他没再往前走，也没后退，只是微微偏头，眼角扫过最前头那只体型庞大的蜥蜴首领——那家伙的鳞片不是纯红，而是泛着金红光泽，像烧到极致又冷却了一瞬的铁浆。
它不动，其余的也不敢动。
“你……你是来救我们的？”李岩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是喉咙里塞了把砂砾，“老子带的是玄火晶！三条命都值不了这玩意儿！你要敢动手，我死后变鬼也给你磕头！”
叶无痕没理他。
他的瞳孔深处，金红色的星系缓缓旋转，视野里的一切开始分层。热浪、沙粒、蜥蜴的影子，全都成了透明的背景板。他看见了——那只首领脊椎中间，有一团跳动的赤色光核，不规则地脉冲着，每一次闪烁都和远处火山裂口的节奏对上。
而且，那频率……和李岩背篓里裹着黑布的方盒，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抢货。”叶无痕低声说，“是引路。”
李岩一愣：“啥？”
话音未落，那只首领突然仰头，嘴咧开，露出一排锯齿般的牙，鼻孔喷出两道白气。紧接着，它后腿猛蹬地面，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直扑叶无痕面门！
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
可叶无痕早就不在原地了。
他在半空中错身，左手掌心朝上，吞噬本源瞬间激活。那股扑面而来的热力刚触到皮肤，就被吸了进去，连一丝余波都没溅出来。他的经脉像干涸的河床突然迎来洪流，胀得发麻，但转眼又被提纯成精纯的能量压进丹田。
蜥蜴首领落地，转身，眼中那两粒法则光点剧烈闪动，像是被人远程敲了一锤。
“果然有人在后面牵线。”叶无痕冷笑，脚步往前一滑，故意放慢速度，左手也垂了下来，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力气耗尽。
周围的火蜥蜴立刻骚动起来，纷纷低吼着逼近。
李岩看得心头一紧：“这小子不行了？别啊！我还指着你救命呢！”
就在这时，叶无痕右手忽然一翻，掌心浮现出一缕极淡的银灰色气息——那是从高位面裂痕里残留的一丝威压，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
气息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蜥蜴首领猛地抬头，眼睛里的光点几乎要炸开，喉咙里滚出一声怪叫，四肢肌肉绷紧，再次暴起！
这一次，它不是扑人，而是张嘴喷出一道赤金色的气流，直冲叶无痕胸口！
那东西不是火，却比火烧得更狠，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叶无痕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双瞳骤缩，时轨之瞳彻底开启，视野里那只蜥蜴的经脉路线瞬间清晰——从爪尖到脊椎，再到那枚悬浮的赤色光核，路径如同刻在他脑子里。
吞噬本源顺着视线逆流而上，像一张无形的大口，直接咬进了对方体内！
“咔。”
一声轻响，没人听见，只有叶无痕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枚法则碎片，脱离了宿主。
赤红光核从蜥蜴首领体内被硬生生抽离，化作一道流焰，穿过空气，“啪”地一声钻进叶无痕掌心。
蜥蜴首领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僵在原地，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四肢抽搐了一下，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焦灰。
剩下的火蜥蜴全傻了。
它们围着首领的尸体转了几圈，发出低沉的呜咽，有的开始往后退，有的还龇着牙不肯走，像是在等下一个命令。
李岩瞪大眼，手里的残盾“咣当”掉在地上。
“就这么……死了？”
他抬头看向叶无痕，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手心还冒着一丝红光，像是刚握过烧红的炭块。
“你……你把它体内的东西吃了？”
叶无痕没答。
他能感觉到，那枚炎属性法则碎片正在吞噬本源中打转，像一颗不安分的小石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它碾碎、吸收、化为己用。
但他没急。
因为——
他左手腕上的噬魂链，突然动了。
链子像是活过来一样，自己滑出袖口，朝着李岩背后的背篓缓缓缠绕过去，最后停在那块黑布边缘，轻轻一卷，掀开一角。
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通体暗红，表面布满天然纹路，正随着火山方向的脉动微微震颤。
玄火晶。
叶无痕眯起眼。
这东西，不只是引路那么简单。它和那枚法则碎片，根本就是一对钥匙。
“你护送这个多久了？”他问。
李岩咽了口唾沫：“十天。从北境寒谷一路送到火山神域外围，说是交给一个穿黑袍的人。报酬是一百颗上品灵石，外加一条寒髓脉的开采权。”
“谁雇你的？”
“不知道。接单的时候只看到一枚铜印，上面刻着‘归墟’两个字。”
叶无痕眼神微动。
归墟……不是九域任何宗门的标记。倒是听墨玄提过一次，说是远古时期某个隐秘组织的信物，专干挖根断脉的脏活。
他抬手，噬魂链自动收回，缠回手腕。
“你可以走了。”他说。
“啊？”李岩一愣，“你不跟我们一起？这地方可不止这一窝火蜥蜴，再往里走全是熔道，一步踩错就成烤肉了。”
“我不怕热。”叶无痕淡淡道。
李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叶无痕已经转身，目光落在远处那座裂开的火山口上。山体表面的暗红光芒仍在跳动，像心跳，又像某种召唤。
他忽然觉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不是怕，是本能。
就像野兽见到 apex 捕食者时的那种压制感。
他硬撑着没倒，咬牙捡起盾牌，冲手下喊了一声：“走！赶紧撤！再不走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商队的人七手八脚扶起伤员，拖着车架踉跄后退。没人敢回头看一眼。
等到最后一人消失在热雾尽头，战场终于安静下来。
只剩下叶无痕一人站着，脚下是蜥蜴首领的尸体，掌心是那枚还未消化的法则碎片。
他抬起手，轻轻捏了下指尖。
红光一闪，一团小火苗凭空出现，悬浮在他掌心上方。
不是真火，是他用吞噬本源临时模拟出来的炎属性能量。
火苗跳动了几下，颜色由橙转赤，最后竟泛出一丝金边。
“有点意思。”他低声道。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来自火山，而是脚下这片焦土。
沙地裂开一道细缝，一股热流涌出，带着硫磺味。紧接着，裂缝扩大，一只覆盖着赤黑鳞片的巨爪缓缓探出，抓在地面，用力一撑——
一头比刚才大两倍的火蜥蜴爬了出来。
它全身鳞片呈暗褐色，头顶有一道竖立的骨棱，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瞳孔。背上还长着三根短角，每一根都在微微震颤。
叶无痕看了一眼，时轨之瞳立刻给出反馈：三阶巅峰，体内有残缺的炎狱血脉，战斗方式以碾压为主，弱点在颈侧软鳞。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家伙的嘴里，叼着一块和玄火晶一模一样的晶体，只是颜色更深，近乎紫红。
它放下晶体，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话，又像是某种仪式性的低吼。
叶无痕站在原地，掌心的火苗还未熄灭。
他忽然笑了。
“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