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慢悠悠地往下掉,很快就飘到地上。
“放开我!!”白嘉安声音都嘶哑了。
许雁回紧蹙着眉头,垂眸随意扫过。
下一秒黑瞳就剧烈震动起来,像平静海面被投进巨石,荡开的涟漪几乎要把瞳孔撑裂。
心脏被一只手攥住,骤然缩紧又猛地炸开,呼吸都快停滞了。
咚的一下,攥住的白嘉安滑到地上。
阿姨吓死了,“少爷。”还好没摔倒。
许雁回发白发颤的手指伸向照片的人。
海风吹起照片的边角,笑容灿烂的女生映照在他发涩的黑瞳里。
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
定好身体的白嘉安立马伸出小手,抢在他之前把照片拿起。
“别碰它。”他奶凶奶凶道,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
许雁回怔神的目光渐渐放在他身上,“姐姐?”
他问,音色像指甲刮过磨砂纸一般,艰涩难听。
白嘉安真的生气了,他拍拍口袋,哼了一声不理他。
“好了,小少爷,我们回去吧。”阿姨好不容易下来的血压,差点又飙上去。
“谢谢你啊,先生。”她对许雁回再次感谢一声就要带白嘉安走了。
“她叫什么名字?”许雁回涩着嗓子问,好像在压抑什么。
阿姨没听懂。
白嘉安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小孩子生气起来还是很犟的。
他拉住阿姨的手要回家了,他讨厌这个大哥哥。
刚要走。
“她叫梵音,对吗?”梵音两个字莫名加了重音。
海风像无限循环的音响,把他这句话不断重复。
“你怎么知道?”白嘉安懵懂地扭头看他。
阿姨听到他这句话也怔住了,难道他认识梵音?
可在那几个月,梵音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朋友在南城啊。
“因为她是我的。”直白不带任何犹豫的话脱口而出。
许雁回被攥住的心脏忽然冲开桎梏,砰砰跳地好像要跃出胸膛了。
白嘉安和阿姨都愣住了。
呼啸的海风掠过礁石,激烈的海风拍打在岸边。
骤降的气温连空气都冻结了,呼出的白雾好像瞬间凝固成冰霜,连眼睫毛都镀了一层白雾。
“姐姐是哥哥的。”白嘉安先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反驳,脸都冻红了。
许雁回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就往来时的方向走了。
一双鹿眼带着偏执的底色,极致少年气霎时被阴郁遮盖住。
原来真的是对的。
“你……你站住,不要走!”白嘉安哭着想追上去。
“小少爷,他骗你的,他说假话的。”阿姨拉住他胳膊,安抚他。
白嘉安根本不听,他用力挣脱她的拉扯,圆圆滚滚的小肚子都露出来了。
“少爷……”阿姨有点拉不住他了,很吃力。
“姐姐是我的,我哥哥的。”白嘉安哭得不能自己,脸上都被泪水糊住了。
自从梵音走了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他委屈地撇撇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逗你的,小姐是最爱你的。”阿姨掰过他的小身体,擦擦他下巴的水渍。
“真的……么?”白嘉安声音很细很抽,完全没有安全感。
“当然了,我从来都不骗你哦。”
白嘉安情绪这才稍微缓和点。
阿姨抱住他,“我们回家了,姐姐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嗯嗯。”白嘉安趴在她温暖的肩头,抽噎的声音小了很多,也有点犯困了。
月亮出来了,又透又亮。
-
五个小时飞快驶过。
刚找好逃跑路线的梵音,一进入柴火房直接被肉体吸了进去。
剧烈的晕眩感瞬间袭来,呕的一声,她坐起来侧身呕吐。
胃里什么都没有,胃酸倒是反上了。
喉管灼烧般的痛感让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混合着霉臭味和潮湿冰冷的空气,她感觉自己像在一座停尸房,阴森恐怖。
加上她极力压制的呕吐声,更显得慎人了。
呕声渐弱,梵音拍拍胸口,撑着地直起上半身。
不知道是它们做的还是什么原因,她原本湿透的衣服竟然干了。
按理说在这种潮湿阴冷的房间,浸湿的衣服不结冰就好了,怎么还干了?
梵音吸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这种事不值得浪费时间。
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眼睛一直观察着门外,以防突然有什么人进来。
柴火房位于后门右侧,只要出门就可以直接出去。
现在是用晚餐的时间,后门基本就没有人了。
她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
轻轻地扒拉着门往后拉。
年久已经生锈的合页发出吱呀刺耳的声音,像是在拉二胡。
梵音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
“什么声音?”
突然的人声把梵音心脏都喊停了。
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缓缓往后退,隐身在黑暗下,手心都冒汗了,喉咙不自觉吞咽。
“啥声音啊?风吹得呗。”
“这些门窗早就锈了,被风一吹不就有这种声音吗?”另一人不以为然回道。
“也是。”
“6点了,快点关门吧,冻死了。”
梵音听到关门这个词,tmd差点要冲出去。
咋?现在什么年代了?6点就关门?
她咬咬牙忍住了。
上锁的清脆声像钉子似的扎在梵音的心口,她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
小姐少爷出门玩不走后门?都正大光明出去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远,梵音欲哭无泪地坐在一张勉强还能支撑的凳子上,布满的灰尘沾了她一屁股。
难道在这呆一晚?她眼睛转啊转。
口里呼出的白雾像烟一样在空中环绕,久久不散。
想了半天,她还是觉得明天是个很危险的日子。
最好今晚就走,不要待到明天。
毕竟这该死的剧情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这样,她在柴火房又待了五六个小时,大概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她才重新试探着往外走。
吱哑的开门声在寒风下并不大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投射下来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湿润发灰的石板地映出她狭长的影子。
她冻得缩缩脖子,揉搓下手。
看着后门的方向,她没有过去。
早在勘察路线的时候她就找过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其他能出去的地方,所以她就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移过眸子,正要往前走。
她还是疏忽了这种大宅院,这种等级制度明确,写进家法里的值夜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