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悬在半空,没落,也没蒸发。
它静止了,像被谁按了暂停键的ppt动画。
我整个人被裹在一种说不清质地的东西里,不软也不硬,像是泡在温水里的果冻,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台老式复印机。意识没散,但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往下坠,一半在往上飘,中间卡着七段记忆,每一段都写着我的死亡证明。
母亲断气那天,我其实不在场。
林晚秋被推进焚化炉时,我正用逻辑链拼她的遗言。
我自己给自己做尸检那次,手术刀是从左手腕划进去的,因为右手已经断了。
这些记忆不是“我想起来的”,是它们自己撞进来的,带着编号和时间戳,像系统自动推送的失败报告。
每一条标题都是:【qY-7-01死亡记录·第x轮】。
我同时经历七种死法。
在同一个瞬间。
还他妈是高清无码版。
最离谱的是,每次死完,系统进度条都往上蹦一截。
1.618倍,黄金分割率,精准得像谁拿计算器算过。
这不是升级,是KpI考核——死得越惨,权限越高。
难怪我每次破案后脑内闪回“没经历过的记忆”。
那不是幻觉,是上一轮的存档回放。
我差点笑出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用生命打工”?
别人是996,我是724——七生二十四小时待机,随叫随死。
记忆洪流还在冲,试图把我拍回“受害者”模板。
可我在上一轮最后说了句真话:“我是qY-7-01。”
这四个字现在成了我的防弹衣,贴着意识表层,挡住一波波数据冲击。
我开始整理这些死亡记录。
不是靠系统,是靠我自己。
把七次死亡按时间轴排——全是10月7日23:59。
空间坐标——焚化炉、钟楼、实验室、地铁隧道、档案室、母亲病房、神殿中央。
系统能力提升幅度——每次都是前一次的1.618倍,误差不超过0.0001。
我突然懂了。
系统不是奖励破案,也不是奖励真相。
它奖励的是“精准死亡”。
我越推理,越接近真相,就越靠近那个时间点。
我不是在破案,是在给自己排遗体告别仪式的时间表。
但这次不一样。
我没死。
我认领了身份。
我不是变量,我是管理员。
记忆洪流开始紊乱。
有几条记录甚至开始自相矛盾——比如“我死于心脏停跳”和“我死于大脑过载”在同一秒发生,违反因果律。
我抓住这个漏洞。
启动“逻辑链强化”,不是用来拼线索,是用来重构自己的存在逻辑。
我把七段死亡记忆拆成三轴:时间、空间、系统反馈。
然后像搭乐高一样重新组装。
结果出来了:所有死亡事件构成一个闭环。
起点是我第一次破案,终点是我在神殿跪下。
而中间的每一次“破案成功”,其实都是系统在测试我的死亡耐受度。
换句话说,我破的每一个案子,都是为我自己设计的谋杀案。
我居然破得还挺开心。
茧壁开始震动。
不是物理震动,是逻辑层面的波动。
就像一段代码跑不通,系统自动报错。
我意识到,这茧不是用来困我的。
是系统用来验证我是否“合格”的考场。
考题就一个:你还能不能坚持“我是qY-7-01”这个定义?
外面的记忆还在冲,里面的数据还在崩。
但我稳住了。
因为我想起林晚秋最后那句话。
“系统不是给你用的。”
我当时接了下半句:“是让我成为的。”
现在我才明白,她说的不是比喻。
能力不是工具,是我的一部分。
就像心脏会跳,我会用“逻辑链强化”,不是因为我学会了,是因为我就是它。
我停止了对外部分析。
不再试图“破解”这个茧。
而是把“逻辑链强化”调转方向,对准自己。
在意识里写下一行字:
我不是使用者,我是运行环境。
茧壁裂了。
不是炸开,是融化。
像冰遇到火,但没水,只有光。
黑色星空涌了进来。
不是夜空那种黑,是连“黑”这个概念都被吞掉的虚无。
脚下隐约有火光,像一座建筑在烧,焦味顺着意识传上来。
我认得那味道。
清源档案馆。
所有被删除的案件记录都在那儿,现在一把火全烧了。
电子表还在手腕上,但形态变了。
不再是残片,也不是旧款界面。
它成了流光,缠绕在左臂上,像液态金属做的手环,表面浮着半透明的操作界面。
新系统界面加载中。
进度条跑得飞快,但总在99%卡一下,像是系统底层还在挣扎。
我知道是谁在作祟。
观测者协议。
那个藏在系统最底层的“管理员守则”,规定所有能力者必须服从指令,不得自我升级。
它不想让我变成“环境”,只想让我当“工具”。
流光界面开始闪烁,一度退回到windows98弹窗样式。
蓝底白字,还带着“叮”的一声。
我冷笑。
老古董,你过时了。
我调动左腕残留的电子表残片,不是用来启动能力,而是把它当成U盘插进了自己的记忆。
找到那段紫色液体注入的画面——母亲病房,针管,qY-7-01编号。
我把这段记忆抽出来,注入流光。
瞬间,界面稳定了。
不再是弹窗,不再是仪表盘,而是一整套悬浮在空中的操作矩阵。
系统提示音响起,但这次没有文字,只有一串频率。
我听懂了。
它在说:管理员权限已激活,进入最终进化阶段。
能力列表弹出:
「逻辑锚点」
可在三维空间固定任意坐标,标记后可瞬时感知其状态。
(未激活使用)
「时间残像」
可观测平行时空中同一坐标的连续影像。
(未激活使用)
我没急着试。
新能力就像新买的手机,功能再多,没信号也是砖头。
我现在在哪儿?
星空?维度夹层?还是系统缓存区?
没有坐标,没有参照物,连重力感都没有。
我闭眼,回忆林晚秋最后的低语。
她说:“你终于来了。”
然后消失了。
但在那之前,她好像还说了半句没说完的。
我调出记忆回放,把她的口型一帧一帧拆解。
……他们在所有时空等你。
“他们”是谁?
第七探案组?
还是其他轮回里的我?
我还没想完,系统突然自动触发了「时间残像」的被动感知。
不是全功能启动,只是边缘扫描。
星空某处,亮起一个微弱的光点。
没有路径,没有距离标注,只有一个标签:
第七探案组(信号源)
它存在。
但它不主动连接。
也不回应。
就像wi-Fi信号满格,但需要密码才能连。
我低头看手腕。
流光界面安静地运转着,像一头刚睡醒的机械兽。
「逻辑锚点」能标记坐标,但前提是——我得先知道目标长什么样。
「时间残像」能看到平行时空,但前提是——我得先锁定一个现实锚点。
我现在就像拿着最新款iphone,却没插SIm卡。
得找个入口。
我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不是写字,不是画图,是复刻婴儿手腕上那个电子表的轮廓。
流光顺着我的动作蔓延,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符号:
qY_7-01
界面嗡鸣一声,所有功能模块同步点亮。
但就在下一秒,左腕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疼,是“被读取”的感觉。
像有人拿扫描仪照我的神经。
我低头。
流光界面正从内侧渗出一丝紫线,顺着血管往心口爬。
紫色液体的记忆在反向吞噬系统。
或者说——系统在吞噬我。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到底是谁在进化?
是我突破了茧?
还是茧,本来就是为我准备的升级舱?
我的手指还停在半空,符号未散。
紫线爬到了锁骨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