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匿名短信,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两秒,然后干脆地删掉。
谁在装神弄鬼?
倒计时还在跳:71:57:04。系统没再说话,但左腕的电子表温度没降,像一块焊在皮肤上的铁片。
我从口袋掏出那张寻人启事,林晚秋的照片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她的眼神确实落在我手腕的位置——不是巧合。这玩意儿从绑定我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我当个普通警校生。
我折好纸条塞进内袋,转身朝实验楼走。
实验室的紫外灯是现成的。我用洗手池接水,把那层沾了碳粉和血迹的创可贴薄膜泡进去。水变红,粉末沉淀,我打开紫外灯一照,池底浮现出断续的荧光点,排列成一条指向性的轨迹。
方向:行政楼西翼。
禁闭室。
我盯着那光点,脑子里过了一遍警校禁区管理制度。禁闭室名义上关押违纪学生,实际上常年空置,钥匙归教务处统一管理。保安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记录日志,拍照打卡。
常规路子走不通。
但我有非常规技能包。
第二天课间,我揣着一张伪造的“心理评估材料补交单”,大摇大摆走进行政楼走廊。保安老李正低头写巡逻记录,我靠在档案柜旁假装翻文件,眼睛盯着他动作。
他抬头看表,转身,签字,拍照,全程八秒。
够了。
我袖口滑出一片薄金属片——警校生不该有的东西,但去年帮教官修锁时顺手拓了副模具。禁闭室副锁是老式弹子锁,两下拨动,咔哒轻响,门缝开了一指宽。
我闪身进去,反手关门。
屋里霉味扑鼻,光线从铁窗斜切进来,照出空气中浮动的尘粒。墙角堆着几捆旧教材,地面潮湿,边缘长了黑斑。我刚往前一步,就听见窸窣声。
有人。
角落里蜷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双手被塑料扎带反绑,嘴上贴着宽胶带。他抬头看我,眼神浑浊,额角有血痕,像是撞过铁窗。
我蹲下,指了指他的嘴。
他猛点头。
我撕开胶带。
他没说话,反而猛地抬头,用额头狠狠撞向铁窗!
“哐”一声,金属震颤。
“他们在……”他嘶吼出三个字,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门外脚步声逼近。
我一把按住他肩膀想让他冷静,他却像疯了一样继续撞,嘴里重复着:“他们在……他们在……”
保安从门缝看见动静,立刻掏对讲机。
我后退两步,贴墙站定,顺手把伪造单塞进工装袋,装作刚进来的样子。
门被推开,保安冲进来拽人。
“谁让你进来的?”他瞪我。
“教务处派我来取上月的纪律档案。”我指了指角落,“这位大叔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少废话,出去!”他把人拖走,铁门哐当锁死。
我站在原地,心跳没乱。
不是因为镇定,是因为脑子里刚弹出一条新消息。
【检测到逻辑漏洞,案件进度更新:12%】
系统第一次主动说话,不是倒计时,不是任务提示,而是“检测”。
它在学习。
我低头看地面,刚才老秦挣扎的地方,有一串赤脚印,湿漉漉的,边缘泛着灰黑色,质地像烧过的纸屑——和储物间那道碳化拖痕一模一样。
我蹲下,用指腹蹭了蹭脚印边缘。
碳粉混合着汗渍和血迹,黏在皮肤上,有点刺痒。
这不是普通的灰。它烧得不彻底,残留的有机成分在紫外线下会发光,说明受过高温但被人为中断。像是……某种设备故障。
我掏出随身的小刀,在脚掌最前处轻轻一刮。
半片烧焦的塑料卡在刀刃上。
我用纸巾包住,带回实验室。
显微镜下,残片边缘呈不规则断裂,表面有“教务处”三个字的残迹,还有半串编号:Jw-23□-8。
缺一位。
但够用了。
我翻出教务处工作证样本比对,这种材质只配发给正式职员和高级清洁工。老秦是后者。
他不是随便被抓进去的。他是被特意关押,封口,然后……留下线索。
为什么撞窗?为什么只说三个字?
我盯着显微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撕开胶带后,第一反应不是说话,是撞击。
说明他知道说不完。
也说明,窗外有人在监听。
我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
系统进度12%,意味着还有88%的坑在等着我跳。
但至少,我现在知道三件事:
第一,林晚秋失踪前,接触过教务处区域;
第二,清洁工老秦发现了什么,被人灭口式关押;
第三,碳化痕迹能被血触发回溯,而回溯看到的画面里,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哼的是《茉莉花》。
我从不对外哼歌。
可这旋律,我熟悉得像是刻进骨头。
我打开手机录音,哼了一遍。
播放。
停顿。
再播放。
第三次,我在背景噪音里捕捉到一丝极轻的电流声——像是某种信号叠加。
我导出音频,用声波分析软件拉频谱图。
在1800hz附近,有一段规律波动,间隔0.7秒,持续11次。
摩斯码?
我解码:
—·—· \/ ···· \/ —·— \/ ···· \/ —·— \/ ··· —
(重复三次)
翻译:
“找表 内 层”
我愣住。
表?
我摘下左腕电子表,手指抠开后盖。
内层金属环上,有一圈极细的蚀刻纹路,平时根本看不见。我用酒精棉擦净,纹路显现:
一串坐标:北纬34.26,东经108.94
还有四个字:勿信赵某
我盯着那四个字,脑内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深夜,行政楼走廊,一个穿胶鞋的男人站在监控箱前,手里拿着一把荧光金鱼造型的钥匙。
画面一闪即逝。
我猛地闭眼。
这不是我的记忆。
但它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
我重新戴上表,掌心发烫。
系统没提示,但我知道,刚才那帧画面,是它给的。
或者说,是它“还”给我的。
我站起身,把显微镜数据清空,抹掉所有操作痕迹。
走出实验室时,阳光正晒在走廊瓷砖上。
我路过公告栏,寻人启事已经被雨水打湿,照片上的林晚秋模糊成一片。
我撕下残页,折好放进口袋。
回到宿舍,我从床底拖出那个旧铁箱。
七把铜钥匙静静躺在里面,编号从0到6。
我拿起编号“1”的钥匙,轻轻摩挲。
箱体外侧有道划痕,形状像钟摆。
我把它放回去,锁上。
刚起身,手机震动。
新消息:
“你看到的,不是真相。”
“是系统想让你看到的。”
我冷笑,回复:
“那你告诉我,真相长啥样?AI客服?”
对方已取消关注。
我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行政楼顶的钟,指针停在10:07。
我抓起外套出门。
刚到楼下,迎面撞上一个送快递的。
他递来一个匿名包裹,没寄件人信息。
我拆开。
里面是一块蓝莓味口香糖,包装上印着一行小字:
“嚼了,能听清回声。”
我盯着糖,没动。
五秒后,电子表震动。
【检测到外部干预,案件进度更新:13%】
我撕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
咀嚼。
三秒。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极轻的“滴”——
像是某种计时器启动。
我抬头,行政楼铁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灰袍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粉笔。
他对我点点头,转身在墙上画了一道线。
那线弯了一下,像脚印。
我迈步朝他走去。
他画完就走,没回头。
我伸手摸那道线。
指尖传来灼痛,像碰到了烧红的铁丝。
我缩手。
墙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