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是前线,他蒋渊算个什么东西?手也伸得太长了!
那姓白的女子?
会点神仙术法又如何?能悄无声息潜入又如何?大炎那刀枪不入的铁甲军,我们大金勇士也能豁出命去抵挡。
她一个人,再厉害,还能把大炎几万大军都灭了不成?
想来抢我们豁出命才等来的破敌之功?简直笑话!
缓兵之计!
孙先生越想越觉得这才是关键。
定是大炎那边发现铁甲术被“破”,慌了神,才派出这等妖人,用神鬼手段来吓唬我们,拖延时间,好让他们重新布防或者调集些别的阴邪招数。
以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几个主帅?杀一人容易,破一军难!她是在等大炎缓过气来,重新布置。
军令已下,整军待发。
箭已在弦上,此时若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几句话就按兵不动,军心士气必然一落千丈。
战机稍纵即逝,不能犹豫。
可……万一呢?
万一那女子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前面真是死局呢?搭上全军将士的性命,这个责任……他孙清担得起吗?!
两种念头在孙先生脑中激烈交锋,几乎要将他撕裂,最终,对胜利的渴望、对“妖人”的猜忌、以及对延误战机的恐惧,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担忧。
一个稳妥的折中方案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猛地一挥手,对帐外亲兵命令道:“来人,请陶义士下去休息,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语气看似客气,实则是软禁监视。
两个孔武有力的亲兵立刻进帐,不由分说地将还在茫然中的陶甲“请”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孙先生和张猛。
张猛看着军师阴沉的脸色,急切地问:“军师,那我们现在……这兵还发不发?万一……”
“发!不但要发,还要立刻发!”孙先生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我疑心这女子就是大炎派来的缓兵妖人!我们天亮出兵的计划可能已经泄露,她故意来危言耸听,就是想拖住我们,给大炎喘息之机。”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快速点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不能全无准备,现在出兵,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我们仓促备下的桃木长钉数量确实不足以装备全军。我们就利用这一点。”
他指着代表主攻方向的路径:“张副将,你亲率主力精锐,约一万五千人,按原计划,举白鸡头,两翼白幡纸钱开道,携带所有桃木钉,直扑大炎前锋主营,打出气势,务必迅猛!”
接着,他手指点向主路两侧的隐蔽地带:“同时,命令王参将和李校尉,各率五千精锐,偃旗息鼓,提前埋伏在主路两翼的山林之中,没有我的号令,绝不许暴露。”
孙先生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猛:“如果一切顺利,你的主攻部队势如破竹,破了铁甲军,那两翼伏兵立刻杀出,扩大战果,一举歼灭敌军主力,这是上策。”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冷: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如那女子所言,前方有诈,你的主攻部队遭遇不测,比如陷入重围、或者遭遇更可怕的。
那么,埋伏在两翼的王、李二部,看到主路升起三支红色响箭为号,必须立刻放弃埋伏,全力向主路靠拢,接应你的主力撤退。
全军立刻后撤,不得恋战,这样,即便有损失,也能保存大部分实力,不会伤筋动骨,主力尚存,我们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猛地看向张猛:“如何?进可攻,退可守!既能抓住战机,又能防备万一,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总比被一个女子吓得不敢动弹,坐失良机,或者傻乎乎全军压上去送死要强!你说是不是。”
张猛听完,眼睛一亮,这计划确实兼顾了进攻与风险,既能验证“破法”真假,又能最大限度保存实力。
张猛抱拳,声如洪钟,“军师高见!末将定当见机行事,若真有诈,拼死也要把兄弟们带回来。”
“好!”孙先生用力拍了拍张猛的肩膀,“此战关乎国运,也关乎你我前程,速去准备,即刻发兵!记住,若遇变故,以红色响箭为号,伏兵接应,立刻撤退!”
“得令!”张猛转身,大步流星冲出军帐,吼声如雷:“传令!这就去点兵,全军开拔!”
震天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大金军营如同苏醒的巨兽,滚滚铁流,带着必胜的信念和军师精心设计的“双保险”,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战场。
无数火把被点燃,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朝着大炎的方向,汹涌扑去。
主攻部队高举着滴血的白鸡头和惨白的招魂幡,纸钱漫天飞舞,景象诡异肃杀。
两支侧翼部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两侧的黑暗。
解开灵力束缚的白若月,速度已非凡俗能想象。
她如同融入夜色的流光,瞬息之间便已逼近大炎军队盘踞的区域。
映入她“眼”中的景象,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大炎的前沿阵地,看似平静,甚至有些……松懈?
地脉深处,在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一股庞大、污秽、充满怨毒与死亡气息的阵法力量,在缓缓启动。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怨魂煞气,从那些炼尸坑中升腾而起,被无形的力量引导着,汇聚到主战场前方的地底深处,形成一片粘稠、恶毒的“沼泽”。
那些看似普通、甚至有些懒散的守军后方,影影绰绰地,似乎有比普通铁甲士更加高大、气息更加阴寒沉重的身影在黑暗中蛰伏!他们身上覆盖的“铁甲”,颜色更深沉,隐隐透出不祥的血色纹路。
陷阱,已经张开了狰狞的巨口,只等猎物踏入。
白若月身形不停,直接朝着那股污秽阵法力量的核心源头——大炎中军后方一处被重重术法禁制笼罩的营帐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