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光未大亮,一行人便驱车离开了成都的喧嚣。车轮滚滚,替换着人手连续开了一天一夜,随着地势不断攀升,空气也变得愈发清冽。终于在第三天清晨,透过车窗,众人望见了远方天际线上那四座并肩而立、高耸入云的雪山——四姑娘山。
与长白山那种雄浑巍峨、霸气凛然的姿态不同,四姑娘山在缭绕的云雾间,更显出一种遗世独立的神秘与柔美,山脊线条优雅,雪顶在晨曦中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仿佛四位披着白纱的少女,静默地俯瞰着苍茫大地。
解雨臣看着远处的山影,出声提醒众人:“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区域,聚居着不少羌族同胞。务必尊重当地习俗,尤其注意两点:第一,绝对不能坐人家的门槛;第二,不要随意触碰他们立在屋外的三角架。”
无邪好奇地凑过来问:“小花,那三脚架是做什么用的?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解雨臣耐心解释道:“那三脚架下面通常是常年不熄的篝火堆,羌族同胞认为那是火神赐予的圣火,象征着家族的延续和兴旺,非常神圣。”他说着,像是想起了某段令人哭笑不得的经历,无奈地扶了扶额,“我有个朋友……”解雨臣的眼神略有飘忽:“曾经不懂规矩,往那圣火里吐了口痰,后果相当惨烈,我最后赔了人家一百多只羊,才勉强把他‘赎’出来。”(花爷的这位朋友是谁呢?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呢,你说是吧,黑爷?)
众人谨记告诫,换乘骡马,驮着沉重的装备继续向深山行进。山路崎岖,林木渐深,终于在一片巨大的、近乎垂直的悬崖下方停了下来。抬头望去,灰褐色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深浅未知的洞穴,如同蜂巢一般,透着一股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顾念安观察着陡峭的崖壁,问解雨臣:“霍当家当年有没有提及,他们具体是进入了哪个洞穴?”
解雨臣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没有。婆婆当年并未亲自攀上来,她只知道目标洞穴大概位于悬崖的中段区域。所以,我们目前的方案是,先给这些洞穴进行系统编号,然后……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无邪凑过来,看着那成百上千、几乎望不到头的洞穴,只觉得头皮发麻,哀叹道:“这要怎么找?我们又不是蜘蛛侠,还能在墙上乱爬……”
解雨臣却似乎胸有成竹,指了指悬崖上方:“在上面筑巢。”
顾念安对无邪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语气肯定:“放心,他有办法。”
话音未落,只见解雨臣利落地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贴身的运动背心,将专业的登山绳熟练地挂在腰间和安全带上。他没有借助任何现成的攀登工具,深吸一口气,便开始了徒手攀爬。
他的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手指精准地抠住岩缝,脚尖轻点微小的凸起,身体紧贴着岩壁,展现出惊人的核心力量、柔韧性与平衡感。他时而如同灵猿般敏捷地横向移动,时而利用绳索辅助进行精准的勾荡,甚至在某一处岩檐下,直接来了个惊险的倒挂金钩,稳定地越过障碍。阳光勾勒出他肌肉绷紧的线条,汗水顺着下颌滴落,那高超精湛的攀岩技术,堪比最顶尖的职业运动员。
整整四个小时后,在下方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解雨臣的手终于牢牢扣住了悬崖顶端边缘,一个利落的引体向上,翻身稳稳地站在了崖顶。他迅速固定好保护点,将主绳抛了下来。
无邪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由衷地用力鼓掌,惊叹道:“太厉害了!小花他当年学戏的时候,确定学的是花旦和青衣,而不是孙大圣转世?”
顾念安闻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个调侃,而是和无心一起,上前帮忙利用解雨臣放下的那根主绳,开始将一些必要的设备和物资分批运送上崖顶。
待解雨臣的手下将首批重要装备运上去后,崖顶又陆续甩下了七根粗实的绳索,这些绳索被巧妙地在岩壁上固定、展开,彼此连接,形成了一道道简易却稳固的“绳梯”。
接着,解雨臣带领手下,开始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上利用各种装备、钢筋和木板,如同辛勤的鸟儿筑巢一般,搭建起临时的悬空营地,方便接下来几天大家在悬崖上过夜和作业。
顾念安、无心和无邪则抓住那些垂下的绳梯,开始向上攀爬。顾念安和无心显然也身怀绝技,他们攀爬的速度极快,动作矫健,除了在最险要处借力外,大部分时候都近乎徒手,其敏捷程度竟不亚于之前的解雨臣。
又过了几个小时,三人先后成功与崖顶的解雨臣汇合。无邪喘着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脚下那些晃晃悠悠的绳梯,有些不解地问:“我看你们几个……好像都没怎么用这些绳梯啊?那花这么大功夫搭它们干什么?”
解雨臣、顾念安和无心闻言,都没有立刻回答。
三人动作一致地,默默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刚刚爬上来的、还在微微喘气的无邪身上。
无邪看着他们仨这默契的沉默和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语气平板地陈述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哦。明白了。是给我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