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体启示·涡旋加速
不周山域，云海翻腾，罡风凛冽如刀。灵枢飞舟静悬于万丈高空，宛若一粒微尘，在这片自开天辟地便存在的苍茫背景下，显得渺小而又不凡。舟内，昊静立晶窗前，青袍无风自动，周身道韵流转，与窗外那撑天拄地的巍峨山势隐隐相合。他双眸深邃，内里仿佛有星河幻灭，无数细密的符文生灭不定，正全力推演着那关乎人族攻伐重器的关键一步。
（昊：聚能之难，在于能量本性之散逸。强约束虽是一途，然治标难治本。需得因势利导，使其自行汇聚，方为上策。天地万物，凡流体之属，遇窄则速增，遇旋则凝聚……这灵能虽非寻常水流，然其流动之性，或可效仿？）
前番以法力强行约束高能灵团，几近爆裂的景象犹在眼前。那绝非正道，更不符合他“格物”之本心。格物者，非是以力强压，而是洞悉其理，顺其自然，方能以巧破力，事半功倍。
他心念微动，身前虚空再次泛起涟漪，那失败的能量喷射模拟图重现。粗大的光柱溃散如烟花，能量逸散率触目惊心。昊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失败本身，而是死死锁定那光柱溃散前，内部能量粒子那混乱而无序的运动轨迹。
“散乱，无序，相互冲撞抵消……故而力散。”昊低声自语，指尖仙光流转，于虚空中勾勒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描绘炮管外形，而是专注于其内部结构。一条笔直的通道首先出现，随即，他指尖变幻，那通道开始扭曲，化作一道向内螺旋、口径渐次收缩的奇异腔体。腔体内壁，被他以神念精细地铭刻上无数引导能量流向的细微符文，这些符文并非用于强行约束，而是如同河床引导水流，旨在让涌入的灵能自然而然地沿着这螺旋渐缩的路径运动。
（昊：文丘里效应，流体通过狭窄断面时，流速增大，压力降低。吾以此螺旋渐缩之构，模拟此境，迫使灵能不断加速！涡流，旋转之力可聚物，亦可聚能！使这高能灵流在腔室内形成高速涡旋，以其自身旋转离心之力，向心凝聚！加速与聚束，或可一举两得！）
想法既定，推演立刻变得顺畅起来。虚空中的结构图愈发清晰，那螺旋腔室仿佛活了过来，可以想见，当磅礴灵能涌入其中，被这特殊结构引导，必将如同陷入无形漩涡，速度激增的同时，被强大的向心力死死束缚在腔室中央轴线附近，形成一道高度集中、凝练如实的能量射束！
“此结构，便命名为‘灵能涡旋加速腔’。”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他袖袍一挥，散去了虚空构图，转身快步走向飞舟核心处的微型实验台。
实验台上，各种精密法器部件琳琅满目，核心仍是那稳定输出的微型灵核。昊取过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内部结构尚且笔直的透明实验腔体，这是他之前用于基础测试的装置。此刻，他需要将其改造。
只见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凝练的神识与仙力，小心翼翼地在实验腔体内壁开始铭刻。这一次的符文，与之前尝试约束、禁锢的符文截然不同，笔触圆融流转，充满了引导与牵引的意蕴，正是模拟那螺旋渐缩的“涡旋加速”道痕。每一个符文的落点，每一道纹路的走向，都经过他严密的计算，务求最大限度地引导灵能流转，形成稳定而高效的涡旋。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对能量流动有着入微的掌控。昊额头渐渐渗出细密汗珠，但他眼神专注，手下稳定如山。时间在寂静的推演与铭刻中悄然流逝，窗外不周山的阴影缓缓移动，投下斑驳的光影。
九凤自修炼中醒来，周身缭绕的淡薄煞气缓缓收入体内。她睁开眼，便看到昊正全神贯注地对着那透明腔体“雕琢”。此时的昊，眉头微蹙，嘴唇紧抿，那双能洞悉万物规律的眼眸中，只剩下眼前方寸之地的符文轨迹。他身形挺拔如松，气息与周围天地交融，竟让九凤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并非在炼制法器，而是在谱写某种契合大道的乐章。
（九凤：这人族圣师，认真起来的样子，倒有几分我巫族大巫铭刻祖传战纹时的专注。不过他所为，非是引动煞气、召唤祖巫之力，而是在引导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灵能’？真是古怪又……令人好奇。）
她虽不通符文妙法，但对能量变化极其敏感。她能感觉到，随着昊的指尖划过，那透明腔体内部的“气息”正在发生某种奇妙的改变，从之前的呆板、凝滞，变得“活跃”而“有序”起来，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河流正在其中被开辟出新的河道。
终于，最后一笔符文落下。整个“灵能涡旋加速腔”内部，布满了细密而玄奥的螺旋纹路，在微型灵核光芒的映照下，隐隐流转着淡银色的光泽。
昊长舒一口气，拭去额角汗珠，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将这改造好的腔体与微型灵核及能量输出端连接。他深吸一口气，仙力微吐，激活了装置。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嗡鸣，自实验腔体中传出！与之前能量喷射的嘈杂散乱完全不同，这声音更加集中，更加浑厚！
透过透明的腔壁，可以清晰看到，原本从灵核输出后还有些散乱的光流，在涌入这“涡旋加速腔”的入口后，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攫住、拧转！光流瞬间变得明亮刺目，速度飙升，沿着那螺旋渐缩的通道疯狂加速旋转，形成了一道凝练无比、彷佛由纯粹光质构成的螺旋钻头！
这“螺旋钻头”在腔室中央高速旋转，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光芒炽烈，将整个实验区域映照得一片雪亮。其边缘清晰锐利，与腔壁保持着微小的距离，几乎没有能量逸散触及腔壁，所有狂暴的能量都被完美地束缚在那高速旋转的涡流之中！
“成功了！”饶是以昊的心境，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道涡旋灵能束的能量集中度，比之前的简单喷射，提升了数倍不止！而且运行极其稳定，那嗡鸣声均匀而有力，显示出内部能量场的平衡与协调。
（昊：妙哉！流体启示，果有奇效！此涡旋加速之构，不仅大幅提升了能量集中度与速度，其自身旋转产生的稳定结构，更省却了部分外部约束之力！然……此束流虽凝练，出口之后，能否保持？还需最终验证。）
他心念一动，引导那高速旋转的涡旋灵能束，向着实验台前方一块厚度超过一尺的玄铁试片轰去！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声尖锐如裂帛的“嗤——！”响！
只见那凝练的螺旋光钻，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贯穿了玄铁试片！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呈现螺旋纹路的圆孔，孔洞周围只有极小范围的金属呈现熔融态，与之前能量喷射造成的巨大烧蚀坑截然不同！
效率天差地别！
然而，昊的眉头却再次微微皱起。因为在那涡旋灵能束离开腔体出口，失去内部螺旋结构支撑的瞬间，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束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扩散和紊乱趋势。虽然远比直接喷射要好，但距离他理想中那种离开炮口仍能长期保持高度凝聚的状态，尚有差距。
（昊：涡旋加速，解决了腔内聚束之大半难题，然出口之后，束流与外界灵机接触，涡旋结构难以维持，终会渐渐消散。需得有一法，为其披上‘外衣’，护其形神，助其远行……电磁约束之念，或许正当其时！）
思路至此，豁然开朗。涡旋加速为“魂”，赋予灵能束凝聚与速度；电磁约束为“鞘”，护持其形，延展其程。二者结合，方是完整。
就在昊于飞舟内取得关键突破的同时，亿万里之外，华胥国，悬巢城，格物院核心工坊。
燧人氏正对着一块新冶炼出的、闪烁着暗紫色流光的金属锭哈哈大笑。这金属锭触手冰凉，却隐隐有灵能自发汇聚，正是有巢氏根据昊传回的部分“结构共振”分析与材料需求，最新试制出的“抑振灵金”初版。
“好！好家伙！这玩意摸着就感觉结实，敲起来声音沉浑，不像之前那些，功率一高就嗡嗡乱响，跟要散了架似的！”燧人氏蒲扇般的大手拍在金属锭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自身那大罗金仙级的磅礴气血微微感应，便能察觉此物内部结构极其稳定，对能量波动的耐受性远超以往任何材料。
（燧人氏：圣师那边不知推演到哪一步了，俺老燧这边也不能拖后腿！这新材料来得正好，回头就用到那重器的支架和关键连接处去！还有那什么‘阻尼结构’，有巢那边也在加紧设计，到时候一并给圣师送去！）
他扭头对身边几名负责材料测试的弟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测试它的灵导性、强度、耐热性！把所有数据都记下来，要最准的！圣师等着用呢！”
“是，火祖！”弟子们轰然应诺，立刻忙碌起来。工坊内，炉火熊熊，锤声叮当，灵光闪烁，一派热火朝天之象。
而有巢氏，则正在自己的设计室内，对着巨大的石板，以特制的刻刀勾勒着复杂的结构图。他所设计的，正是基于昊传来的“结构力学”原理，用于对抗高功率下有害共振的“多重阻尼框架”与“应力分散结构”。每一笔落下，都蕴含着他对物质结构与力量传递的深刻理解。
（有巢氏：圣师所言‘共振’，实乃微观之力叠加放大所致。吾以异种材料嵌合，构设缓冲节点，引导力之流转，使其相互抵消、分散……此道，亦合乎天地至理。)}
整个格物院，如同一架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在昊的远程指引下，为了那尚未完全露面的人族重器，高效而有序地运转着。
飞舟之内，昊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推演。他在那“灵能涡旋加速腔”的出口外围，以神念虚拟勾勒出环环相套的电磁约束符文阵列。他要为这凝聚的“魂”，披上无形的“鞘”。
“加速已解，约束待行。下一步，便是这‘电磁禁锢之鞘’了。”昊凝视着虚空中那愈发完善的设计图，目光坚定，轻声自语，“待二者相合，此器锋芒，或可初试矣。”
窗外，不周山依旧沉默，万古苍凉，仿佛对舟内这正在孕育的、足以撼动未来洪荒格局的力量，一无所知。云海舒卷，罡风永啸，见证着智慧之火，如何于微末之处，燎原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