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下沙大学城还浸在薄雾里，合欢树的叶子上挂着露珠。欢欢轻手轻脚地离开阿杰家，梁山好汉们还在酣睡——昨夜的啤酒和烧烤让这群惯于山林野宿的汉子，在软床上睡得格外沉。阿杰趴在客厅沙发上打呼，手边还散落着没喝完的罐装啤酒。
“我去学校拿点东西，很快回来。”欢欢留了张字条在桌上，骑着阿杰那辆粉色电瓶车往大学赶。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清洁工正在清扫篮球场，宿管阿姨见他穿着短袖牛仔裤，笑着打招呼：“欢欢？不是说考完就走吗，咋又回来了？”
“忘带电脑了，阿姨。”欢欢刷卡进宿舍楼，推开寝室门，阳光正好落在他的书桌。电脑还插着充电器，旁边堆着几件换洗衣物。他快手快脚地收拾进背包，目光扫过书架上那本翻得卷边的《水浒传》，犹豫了一下，也塞进包里——说不定兄弟们会想看看后世如何写他们。
下楼时撞见同班同学，对方惊讶道：“你咋还没走？对了，暑假足球社集训……”
“我可能要晚些回来。”欢欢含糊着道别，骑上电瓶车往回赶。刚拐出校门，手机响了，是父亲。
“臭小子，我已经在去下沙的路上了，天龙汽车的车，白色大巴，很好认。”父亲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跟我细说，你在大宋待了多久？真见着宋江了？他是不是跟书里写的一样黑？”
“爸，我在那边待了整整一年。”欢欢放慢车速，望着路边掠过的早餐摊，“宋江哥哥为人倒是仗义，就是性子忒谨慎。我在梁山泊组建了足球队，兄弟们踢得可好了，林冲教头的脚法，比电视上那些球星厉害多了。”
他把穿越的缘由、在梁山的日子、时空裂隙的怪事一五一十说来，从初见李逵的莽撞，到武松教他拳脚，再到公孙胜算出裂隙方位，说得绘声绘色。电话那头的父亲起初还插言问几句，后来就只剩“嗯嗯”的惊叹声。
“……所以我想带他们参加浙超联赛，让后世也看看梁山好汉的本事。”欢欢停在阿杰家村口，“就是他们没身份证，不方便。”
“这你别愁。”父亲在那头拍胸脯，“我认识派出所的老王，当年他买萨克斯还跟我赊过账。先把人带回平湖，我找他想想办法，办个临时身份证明总能行。浙超联赛下个月开赛，正好赶得上！”
欢欢刚挂电话，就见阿杰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李逵正举着个电热水壶研究，被孙二娘一把夺过去：“傻大个，这不是酒壶！”宋江则和柴进站在院门口，对着墙上的空调外机低声议论，想来是在猜这铁盒子的用处。
“都收拾好了？”欢欢走进院子，“我爸的车快到了，咱们跟阿杰道别吧。”
阿杰刚睡醒，揉着眼睛出来，见众人背着行囊准备动身，赶紧摆手：“别急着走啊，早饭我都买好了——油条豆浆，你们肯定没吃过。”
“不了，我们得赶路。”欢欢从背包里掏出两沓现金，塞到阿杰手里，“这点钱你收下，麻烦你和邻居们了。”
阿杰掂了掂厚度，脸都白了：“不是说每户两万吗？这也太多了……”
“邻居们的辛苦费已经给过，这是谢你的。”欢欢拍他肩膀，“记住，昨晚的事别跟外人提。”阿杰重重点头，看着这群古装人往村口走，突然想起什么，追上去塞给李逵两包牛肉干：“这个，路上吃！”
李逵接过来，颠了颠，咧嘴笑了：“谢小兄弟！”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辆印着“平湖天龙汽车”字样的白色大巴正停着。欢欢父亲从驾驶座旁的车门下来，四十多岁年纪，穿着花衬衫，肚子微微发福，看见这群古装人，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尤其是看到鲁智深的禅杖和武松腰间的刀（虽仍裹着红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爸，这是宋江哥哥，这位是柴大官人……”欢欢挨个介绍。宋江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劳烦伯父费心了。”父亲连忙摆手：“不费心不费心，久仰大名！”他偷偷拽了拽欢欢的胳膊，压低声音，“真的是武松？那胳膊，比我年轻时候练哑铃还结实！”
众人依次上车，父亲特意让司机把后两排空出来，给鲁智深、李逵这些身形高大的好汉。大巴缓缓驶离村子，没走高速，顺着国道往平湖开。国道两旁的稻田绿油油的，水牛在田埂上甩尾巴，引得车厢里一阵惊叹——梁山虽也有田地，却从未见过如此规整的万亩良田。
“这田埂修得比咱们的马道还直。”阮小二扒着窗户，“你看那铁牛（拖拉机），不用吃草就能耕地！”
父亲从包里掏出几袋瓜子，分给众人：“尝尝这个，平湖特产的杜瓜子。”他坐到欢欢身边，指着李逵，“这黑旋风看着倒比书里和善些。”
“他就这性子，直来直去。”欢欢笑着说，“您跟他说些庄稼事，保管能聊到一块儿去。”
果然，父亲凑过去跟李逵聊起平湖的水稻产量，说现在一亩地能收千斤粮，惊得李逵直拍大腿：“俺们梁山泊最好的水田，一亩也就能收三百斤！这后世的法子真神了！”
车开得不快，两个多小时后，远远望见平湖的高楼。父亲指着窗外：“那是明湖景区，咱们平湖的景致，不比西溪湿地差。”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柳树垂着绿丝绦，倒有几分梁山泊的影子。
中午时分，大巴驶进市区，停在白金汉爵大酒店门口。欢欢母亲早已等在大堂，穿着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这群古装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着迎上来：“路上辛苦了，我订了酒席，先吃饭。”
她显然比父亲镇定，领着众人往包厢走，路过旋转门时，特意叮嘱：“慢点走，这门会自己转。”林冲眼疾手快，扶住差点被门带倒的时迁，引来母亲赞许的目光：“这位兄弟看着就稳重。”
四楼的宴会厅里，四桌酒席已经摆好。水晶灯照着满桌菜肴，油焖大虾、东坡肉、松鼠鳜鱼……看得好汉们直咽口水。李逵刚要伸手去抓，被宋江按住：“伯母在此，不可无礼。”
欢欢母亲笑着摆手：“没事没事，随便吃。”她给众人倒上饮料，“这是酸梅汤，解腻的。”
欢欢父亲端起杯子，高声道：“诸位英雄，欢迎来平湖！我敬大家一杯，往后就在这儿住下，把这儿当自己家！”
“好！”三十多位好汉齐声应和，举杯碰在一起。李逵嫌饮料不过瘾，瞅见父亲带来的白酒，嚷嚷着要喝，被欢欢按住：“先吃菜，晚上再喝！”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众人兴奋的脸上。宋江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又看了看身边笑盈盈的欢欢父母，低声对柴进道：“这后世虽奇，却也有温情。”柴进点头，夹起一块松鼠鳜鱼：“尝尝这个，比咱们水寨的鱼鲜。”
欢欢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从梁山泊到现代，从时空裂隙到平湖的酒店，这群跨越千年的好汉，终于在这儿有了片刻的安稳。他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办身份证、找训练场、报名参赛……但此刻，看着大家吃得香甜，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宴席正酣，父亲偷偷凑到他耳边：“下午我就去找老王，保准让兄弟们尽快‘合法’起来。”欢欢笑着点头，举起杯子，敬向这群来自大宋的英雄，也敬向这个即将属于他们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