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那短暂解禁带来的诡异温情与紧绷对峙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与悸动。
萧玦深深凝视着苏妙妙,那嘶哑的公鸭嗓努力想挤出几句缓和的话,或许是想为刚才的失控道歉,或许是想为她那“出乎意料”的心软说点什么。苏妙妙则全身戒备,一手紧握着袖中的钥匙,一手下意识地抚着发疼的下巴跟脖颈,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这短暂的一个小时自由该如何利用。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别院外传来暗卫首领压抑却极度焦灼的声音:“王爷!八百里加急军报!”
这声音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裂了所有暧昧不明的气氛!
萧玦脸色骤变,所有私人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属于战神王爷的冷厉威严瞬间回归本体。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院门。
苏妙妙的心也提了起来,八百里加急?出大事了?
院门开合,暗卫急促低语的声音隐约传来,虽听不真切,但“北狄”、“二十万铁骑”、“云州告急”、“危矣”等字眼还是如同冰锥般刺破夜色,狠狠扎入耳中。
苏妙妙看到萧玦接过军报的身影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一股更加可怕的低气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那不是针对个人的怒火,而是面对国难时沉甸甸的、杀伐决断的煞气!
下一刻,萧玦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的命令声响起,穿透院墙:“擂鼓聚将!一炷香之内,王府议事厅集合!延误者,军法处置!”
脚步声远去,暗卫显然领命疾奔而去。
萧玦握着军报,猛地回身。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苏妙妙,但已截然不同。那里面翻涌着边关的风雪、家国的重量,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些纠缠不清的儿女情长,在社稷危亡面前,被强行摁入了心底最深处。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嘶哑的喉咙里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无比的交代: “边境危急,本王……即刻出征。”
他的目光在她脖颈的红痕上短暂停留,闪过一丝极快极复杂的情绪,似愧疚,似不甘,更似一种强硬的嘱托。 “你……老实待在王府。”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他固有的偏执和掌控欲,“等本王……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决然转身,玄色衣袍卷起冷风,大步离去。那背影,是纯粹的战士,是要去力挽狂澜的统帅。腰间那条暂时沉寂的男德锁,也仿佛被这股肃杀之气感染,黯淡无光。
苏妙妙愣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巨大的危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转移了? 他……要去打仗了?面对二十万敌军?
心口莫名地揪紧了一下,那不仅仅是出于对自身处境的担忧,还有一种更原始的、对战争和死亡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但下一秒,求生的本能迅速盖过了这一切! 他走了!他被边关战事拖住了!这是天赐的逃跑良机!
“灵枢!素问!”她猛地回神,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快!我们……”
话未说完,却被灵枢冷静地打断:“小姐,王爷出征,王府外围守卫或许会抽调,但核心区域的看守只会更严,以防万一。此刻京城必定戒严,四方城门盘查只会比以往更甚,此时出走,无异于自投罗网。”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苏妙妙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是啊,战时状态,她这个“准王妃”恐怕更是重点监控对象,怎么可能轻易逃脱?
难道……真的只能被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等待未知的结局?等待他凯旋归来后,继续那场未尽的“折磨”?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虑攫住了她。
而此刻,王府议事厅内已是一片肃杀。战鼓声声,灯火通明。披甲将领肃立,目光齐聚主位之上那个玄甲冷冽的男人。
萧玦嗓音嘶哑,却丝毫不影响他命令的清晰与决断,一道道军令发出,调度井然,气场强大,仿佛之前那个因情爱而癫狂失控的男人只是一场幻觉。
唯有在命令间隙,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过腰间冰凉的锁链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无人能懂的暗流。
“大军连夜开拔!驰援云州!”
最终号令响彻大厅。
众将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脚步声声,如同踏在人的心弦上。
萧玦最后看了一眼王府深处别院的方向,眼神晦暗难明。
苏妙妙,给本王好好活着。 待本王得胜还朝……
他猛地转身,将一切杂念抛诸脑后,大步走向殿外等候的战马。
边关的烽火,暂时掩盖了王府内的暗流。征途是血与火的沙场,而他那跑偏的男德之路,也被迫迎来了一个充满变数的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