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玉指轻点汤勺,斜睨着石猴,眸光冷得像忘川底的玄冰:“阴山怨气蚀骨三千年,再困下去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你真要让这群石猴,全成了撕咬三界的厉鬼?”
“俺……不愿。”
孙悟空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转了半圈,重重顿在黄泉路上,震得奈何桥边的彼岸花簌簌落瓣。他怎会不知,鬼族踏不得阳间三尺地,真成了厉鬼,莫说回花果山,便是冥界风吹草动,天庭的天眼都能钉死在这里。
“既不愿,还不引冥书净化!”孟婆声音陡然沉了,汤碗里的忘川水竟泛起圈圈黑纹。
石猴猛地捏诀,袖中冥书哗啦啦展开,书页间翻涌出滔阴魂之力,如天河倒灌般浇在猴族鬼魂身上。那些缠绕周身的猩红怨气嘶鸣着消散,残魂渐渐凝作半透明的虚影,再无半分凶戾。
“孩儿们……走罢,来世再做俺老孙的兵。”
孙悟空喉结滚了滚,混元两仪棍拄着地面,眼底红芒一闪而逝,挥手时竟带了点颤。猴族鬼魂列着歪歪扭扭的队,挨个饮下孟婆汤,脚步虚浮地踏上奈何桥,背影渐渐融进桥那头的白雾里。
待最后一道虚影消失,孟婆忽然抬手,汤勺在石猴肩头轻轻一敲:“过来,老婆子有话告诉你。”
孟婆望着石猴背影,汤勺在碗沿轻轻一磕,声音沉得像压了千年冥土:“悟空,你这回是真捅了地藏的逆鳞——他恶尸崩碎,没有三百年修不来本源,可一旦归位,必会掀翻冥界找你清算,你们往后走路,得踩着刀尖走。”
孙悟空混元两仪棍扛在肩上,猴毛无风自动:“婆婆,阴山厉鬼已散,那地藏还能赖在冥界不走?”
“哼,他怎会走?”孟婆嘴角勾起抹冷嘲,忘川水在她指尖凝成黑珠又碎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他要度的从来不是阴山那点孤魂,是整个冥界的根!”
石猴猛地攥紧棍身,石甲咔咔作响——原来地藏守在冥界,不是渡厄,是要将这黄泉碧落,全攥进佛门掌心!
“好大手笔!”孙悟空目露惊色,金箍棒上竟泛起一层金光,“佛门想吞了冥界?天庭就眼睁睁看着?”这野心,比当年大闹天宫时的他,还要疯癫!
“天庭?”孟婆忽然上前一步,玉指在石猴额间轻点,眼底嗔怪似带了点无奈,“悟空,你可知……你方才,坏了老婆子的大事。”
“啊?俺咋了?”
孙悟空抓着后脑勺,混元两仪棍哐当砸在地上,猴脸上满是懵懂,活像偷桃被抓的毛孩,半点没懂自己错在哪。
孟婆汤勺悬在半空,望着他这模样,终是轻叹了口气:“你可知,牛头人,马面鬼的根脚?”
石猴猛摇头,耳尖的绒毛都晃了晃——那俩鬼神看着憨直,跟他也算投缘,怎就突然提这个?
“他们啊……”孟婆声音沉了沉,指尖划过汤碗里的涟漪,“是封神榜上的烙印,是天庭钉在地府的钉子,现在懂了?”
“轰!”孙悟空猛地蹦起,混元两仪棍直接竖在身前,眼底满是惊色,“他们是天庭的人?!”
怪不得孟婆说他坏了事——他竟把天庭安插在地府的眼线,给硬生生救了下来!
孟婆指尖敲了敲汤碗,忘川水泛起细碎的黑纹:“当年地府抵不住佛门施压,只得归了天庭,数千天神圣魂钉进地府,牛头马面便是那时来的。他们真灵拴在封神榜上,便是魂飞魄散,也能凭榜复活,只是要耗些时日……你救了本该回榜的他们,把老婆子的局,全搅乱了。”
“那俺现在就去把他俩敲碎!”孙悟空撸起袖子,猴毛倒竖,就要提棒去找人。
“不可。”孟婆伸手按住他的棒头,眸光冷得像冥界寒冰,“天庭那位,眼尖得很。你现在杀了他们,等他们凭榜复活,一准能猜到是地府动的手。罢了……左右掀不起大浪,你且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孙悟空对孟婆拱手,混元两仪棍在掌心一转扛上肩头,转身踏向鬼门关。阴风卷着彼岸花碎瓣,牛头马面早已候在关前,铜铃大的眼珠里满是恭敬,引着他一步步走出冥界阴霾。
待石猴身影彻底消失在鬼门关外,一道玄色身影悄然凝在牛头马面身后,正是张益达。
“桓侯将军,这事您怎么看?”牛头猛地回头,铁角上还沾着冥界尘土,声音沉得像敲铜钟。
张益达眼神骤然一凛,腰间佩剑似有感应般轻鸣:“本将军亲自回天庭一趟!几个鬼王逃出生天,绝非小事,弄不好要掀翻三界风云!”
牛头马面齐齐颔首,瓮声应道:“将军放心去!我二人定死守鬼门关,看好这地府的门!”
“嗯。”张益达应了声,身影陡然化作一缕浓黑鬼气,如箭般射向天庭方向,瞬间穿透冥界天幕。
另一边,孙悟空刚踏足北俱芦洲冻土,便听得天地间传来阵阵哗然——东胜神州竟出了天崩之事!观音与无极两位菩萨,竟被梼杌重创,至今生死不知,那凶兽更是逃进了北俱芦洲!
天庭早已在洲外布下天罗地网,金甲神兵连绵千里,更发下悬赏令:凡擒得梼杌者,赏九转金丹一枚!
这丹丸可是能助太乙金仙叩开大罗天门的至宝,堪称三界第一灵丹!消息一出,北俱芦洲的隐世大能们再也坐不住——他们虽早登大罗,但门下弟子、族中后裔,多少卡在太乙境不得寸进。一枚九转金丹,便是多一尊大罗战力,这般机缘,谁愿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