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枯槁的指尖划过汤碗边缘，沙哑声似从时光裂缝中渗出来：“太古洪荒，三界未分，一整块大陆横亘寰宇，号曰洪荒！彼时天地间三族鼎立，妖、巫并立为尊，人族如蝼蚁，在两尊庞然大物的夹缝里苟延残喘。”
“那会儿天无轮回，地无阴曹，生灵殒落后魂魄无依，如无根浮萍飘荡，最后都往冥河汇聚——久而久之，河底竟滋生出‘鬼’！”孟婆舀汤的动作顿了顿，眼中似有幽光闪动，“那群鬼物懵懂，只知相互吞噬，以魂养魂，冥河上下日日都飘着碎魂残魄。”
“直到有一天，巫族一位大能踏足冥河，见此惨状动了怜悯心，抬手便渡了十二只最强的鬼物。那十二只鬼开了灵智，得了传承，便是地府最早的班底，撑着幽冥这片天。”
“既如此，地府为何要屈尊附天庭？”孙悟空挠着白毛脑袋，火眼金睛里满是疑惑。巫妖霸世的传说他在取经时听猪八戒念叨，只是语焉不详，此刻听得心头痒，混元两仪棍都在耳后转了半圈。
孟婆眼中浮起一层化不开的雾霭，枯唇轻启，声音带着岁月的涩意：“那位巫族大能点化十二鬼后，曾立过规矩——不许再以同族魂魄为食，转而引幽冥阴气淬体，借冥河浊流炼魂。便是那十二鬼，也得了她亲传的修炼法诀，鬼族才算是真正脱了蒙昧，在幽冥之地扎下根来，日渐兴旺。”
“可谁能料到，巫妖终有反目日！那场大战打得天崩地裂，洪荒大陆都碎成了几块，两族的老怪物们死的死、残的残，天地间到处飘着帝血神骸。就在那时，那位大能再一次踏回冥河，只是这一次，她浑身是血，巫纹都碎成了裂纹，连站着都要靠一柄断矛撑着。”
“那会儿鬼族虽强了些，可在巫妖余威和人族兴起的势头里，依旧是末流。但他们不怕——只要三界还有生灵会死，魂魄就会往冥河来，鬼族便能生生不息，早晚能熬到与巫妖平起平坐的那天！”孟婆说到这儿，汤勺在碗底磕出轻响，似在叹那几分天真。
“可大能看着冥河里密密麻麻、依旧凭着本能乱撞的懵懂鬼魂，终是下了决心。”她抬头望了眼幽冥深处，语气沉得像铅，“她以自身巫血为引，祭告洪荒天地，竟要以残躯化作六道轮回！让那些开不了灵智的鬼魂，能入轮回、再世为人，代价却是……她自己要沉于轮回底部，永堕长眠，再无醒来之日。”
“婆婆！您是说这六道轮回，竟是一位巫族大能肉身所化？！”孙悟空猛地攥紧金箍棒，猴毛都炸起半截，感受着轮回深处传来的浩瀚伟力，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他闯过天宫、斗过仙佛，却想不透，何等恐怖的修为，才能将自身炼化成这等镇住三界魂魄的无上神物。
孟婆眼中泛起追忆的光，语气却沉得像冥河底的玄铁：“她本就是太古年间抬手撼天、跺脚裂地的主，巫族能与妖族分庭抗礼，她的战力占了三成！也正是她化轮回沉眠，巫族没了最硬的靠山，才在最后那场灭族之战里，输得连根都快断了。”
“那后来呢？”孙悟空凑得更近，火眼金睛里满是急切。地府来历这般惊天，怎么就沦落到看天庭脸色？地藏王那秃驴又凭什么占了幽冥半壁江山？
“后来……”孟婆舀汤的手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苦涩，“地府刚立那会儿，在洪荒里连颗尘埃都算不上，没哪个大能正眼瞧。十二鬼率着族裔，守着轮回老老实实引魂，不愿转世的便留在地府当差，日子倒也安稳。”
“可架不住轮回之力太逆天！随着地府日渐壮大，那些躲在幕后的老怪物们终是闻着味来了。起初鬼族还挺欢喜——他们根基浅，好多门道都不懂，大能们研究轮回时，随口点拨几句，都能让他们少走千年弯路。”
“一来二去，鬼族竟把心防全卸了！不管是天庭的仙，还是西方的佛，只要来地府，都领着去看轮回运转，连地府深处藏着的轮回本源，都没半分遮掩。”孟婆叹出一口气，汤碗里的雾气都散得慢了，“他们哪晓得，这敞开门迎客，竟是给后来的祸事，埋了颗炸天的雷。”
轮回的秘密像泼在火上的油，越烧越烈——那些大能研究得越深，对轮回的掌控竟渐渐压过了鬼族，到最后，连十二鬼都摸不透轮回深处的运转轨迹。那会儿巫妖大战虽近尾声，两族尸山血海堆得能填了冥河，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地霸主的位子依旧攥得死紧，直到某天，巫族内部突然炸了锅——自相残杀！
谁能想到，当年拧成一股绳、能硬撼妖族的巫族，竟内讧了！祖巫祝融拎着焚天火，祖巫共工举着灭世水，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那动静哪是打架？简直是拆天毁地！两大祖巫的神能撞在一起，洪荒大陆跟纸糊似的裂成碎片，山川倒卷，江河逆流，连九天之上的星辰都炸了好几颗！
最后祝融浑身是火，神躯烧成了飞灰；共工看着他的残魂，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红着眼一头撞向不周山——撑天的柱子断了，天塌了半边，他自己也跟着碎成了血雾。
“你可知，两大祖巫为何反目？”孟婆说到这儿，突然抬眼看向孙悟空，枯槁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悔恨，连声音都在发颤。
孙悟空挠着脑袋愣了愣，直摇头：“俺老孙哪能知道？这巫族内讧，比当年俺闹天宫还邪乎！”
“别说你不知道，”孟婆垂下眼，声音沉得像浸了冥河的冰，“当年洪荒万族，没一个能看透！直到后来我们才明白，这一切的根，全在轮回上！”
她指尖掐得发白，语气里全是伤感：“那会儿天庭之主帝俊，早就摸透了轮回的底细，还硬生生琢磨出一套法子——能让真灵带着记忆转世！他派了好些妖族大能，用秘法裹着记忆投进轮回，转生成了巫族子弟，在内部挑唆，才让祝融和共工反目成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