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在城边荒原上渐行渐远,沈砚攥着陨铁碎片的指尖,被废弃纺织厂飘来的阴风裹得发僵。厂房的铁皮屋顶锈迹斑斑,破洞处漏下的晨光,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混着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味与腐臭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清和?”苏伊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门轴摩擦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厂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十台废弃的纺织机歪斜地立着,机身上缠着乌黑的头发,发丝间沾着暗红的血渍,随着风轻轻晃动,像无数条冰冷的蛇。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咔嚓”声。沈砚举着火把凑近,只见清和蜷缩在纺织机后,脸色惨白,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骨片——那是枚用孩童指骨打磨成的梭子,骨梭上钻着细密的孔,孔里还缠着几缕头发。“他们……他们用骨梭织布!”清和的声音发颤,指向身后的纺织机,“你看那些布!”
火把的光映在纺织机的布辊上,赫然卷着一匹暗红色的布。布料粗糙坚硬,凑近了才看清,竟是用孩童的头发与皮肉编织而成,每一根“线”都渗着黑血,布面上隐约浮现出玄虎门的图腾,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几人。
陆衍之突然拽住沈砚的胳膊,指向厂房深处:“那里有光。”
穿过一排排歪斜的纺织机,前方的空地上立着一座用骸骨堆成的高台。骸骨层层叠叠,都是孩童的尸骨,头骨被凿开的洞朝上,里面插着生锈的钢针,钢针上缠着头发,与纺织机上的发丝相连。高台顶端,燃着一盏青绿色的油灯,灯光映在周围的墙壁上,照出密密麻麻的血字——都是孩童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
“是另一个养魂阵,”苏伊攥着碎瓷片,指尖泛白,“他们用骨梭织血布,用孩童名字做引,要养出更厉害的邪祟!”话音未落,高台突然晃动起来,孩童骸骨的眼窝处浮起绿光,钢针上的头发突然绷紧,拽着纺织机开始转动,“咔嚓咔嚓”的声响里,暗红色的血布被源源不断地织出来,布面上的图腾越来越清晰,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气。
阿杏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纺织机的下方:“那些虫子!”
火把照向地面,只见无数只白虫从纺织机的缝隙里爬出来,它们拖着孩童的头发,钻进骸骨堆的缝隙里,啃咬着骨头,发出“沙沙”的声响。而高台顶端的油灯突然暴涨,青绿色的火焰中,钻出一道巨大的鬼影——它由无数孩童的残魂组成,浑身裹着血布,手里举着一枚巨大的骨梭,眼窝处的绿光像两团鬼火,朝着几人扑过来。
“是邪教残留的邪祟核心!”陆衍之的匕首出鞘,寒光映着鬼影,“沈砚,用陨铁碎片破它的血布!”沈砚猛地将陨铁碎片掷向鬼影,碎片穿过血布的瞬间,“滋啦”冒出黑烟,鬼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血布上的发丝纷纷断裂,露出里面无数双孩童的小手,在黑暗中挣扎着。
清和突然将手里的骨梭砸向高台的油灯,油灯轰然倒塌,青绿色的火焰溅在骸骨堆上,燃起熊熊大火。鬼影在火中扭曲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体一点点化为黑灰,被风卷着,混着燃烧的头发味,飘向厂房外。
大火渐渐熄灭,骸骨堆化为焦黑的骨渣,纺织机的转动声也停了下来。沈砚捡起一块烧焦的骨梭碎片,上面还残留着孩童的指节纹路。厂房外,晨光终于穿透乌云,照在布满血渍与骨渣的地面上。
“邪教徒想用这种方式操控邪祟,”苏伊望着远处的荒原,声音沉重,“可他们终究没能逃过反噬,只留下这些无辜孩童的骸骨。”
清和攥着染血的布片,眼里含着泪:“我们一定要查明真相,让这些孩子安息。”
几人走出纺织厂时,风里的腐臭味渐渐散去,只剩下烧焦的骨味。而远处的城市边缘,一辆黑色的马车正悄然驶离,车帘后,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正摩挲着一枚刻着“苏”字的骨梭。